他今日,在所有人的餐食里,都下了蒙汗药。这曲水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静了。
他眼神轻松,脚步轻快的牵着两头牛车,走向军营厨房。
一罐接着一罐的菜油被他一点一点搬上牛车,拉了整整三趟,顾维卿挽起袖子,看着摆满城墙的油罐子,不停喘着粗气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看了看有点泛白的天,顾维卿把小知放了出来。
“姑娘自己选吧,是去望洛,还是都城。”
“顾大人大恩,小知无以为报,万望大人望洛一行顺利,早日与妻儿团聚。”
说罢小知头也不回,骑着马向都城方向狂奔离去。
顾维卿看着小知走的方向,喃喃自语,“真是可惜了,当不上宰相了”
顾维卿随即走上城墙,那本一丝不苟的发髻也因为一晚上的狼狈有些松散。
他看着城墙上堆着的一本接着一本的‘清君侧实录’,喉咙里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讥笑。
这时,这个城镇苏醒了过来。
看着乱作一团蜂拥而至的北霖军,顾维卿推到了第一个油缸。那油缸被顾维卿摆得一个挨着一个,他轻轻一推,成排的油缸应声跌落。
“有我在,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妄想追到烨楚辞。”
看着呲目欲裂的将士们咒骂着他放走楚辞,拿刀相向之时,他拿起早早就在这城墙上藏起的好酒,一饮而尽。
笑声越来越大的顾维卿拔下城墙火把,扔到了他的‘清君侧实录’上。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随即,顾维卿便消失在这烈火城墙之上。
宁上州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攻城失败的北霖军残骸遍地,任文策正在城墙外的一棵高树上看着南云大军收拾着北霖将士的尸体。
自从那日任文君告诉他,其实他的这个姐夫根本就没有宠爱过她之后,任文策心里就对这个烨楚辞的憎恨又多了一分。
果然,姐姐聪颖,猜得十分准。
姜崈真的为了烨楚辞来到了宁上州。
本来想着趁着战乱杀了这烨楚辞,这样姐姐才能成为真正的太子妃,谁知道,这烨楚辞竟一次都没出现在战场之上。
正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等下去的任文策突然被一道银光刺了眼睛。
任文策一坐而起。
烨楚辞?!
疯狂赶路的楚辞终于来到了宁上州。
那身红衣麒麟甲,在阳光之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正在收拾战场的一个南云士卒正埋头搬运尸体呢,一双马蹄映入眼帘。
“去通报姜崈,烨楚辞前来赴约。”
宁上州府邸。
姜崈望着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通报的小士卒,霍然起身,走到士卒跟前一把拽起了他。
“你确定是公主?”
姜崈的手抓得那小士卒生疼,小士卒声音颤抖,“小的没见过公主,但那人说她自己是她,她有银色麒麟甲!”
“自己一个人?”
“是。”
姜崈本来透着凶光,满脸的紧绷突然一下放松,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轻笑。那轻笑发自真心,姜崈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走,上城墙!”
姜崈快步走出大堂,顾不得四周所有人的大声阻拦,连鞋都没穿好的他快步跑了出去。
楚辞在阳光下伫立了许久,这时,城墙上人影窜动。抬眼一看,一身白衣的姜崈双手一把按在城墙上,身体前倾地眯着眼睛急迫望着。
“烨楚辞,前来赴约。交换人质,望南云太子信守承诺。”
楚辞看着城墙上的姜崈,恨意四起的她不由得握紧了缰绳,手臂控制不住地抖,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而姜崈却不然,他可是盼了两年才见到楚辞这一次,这是他这辈子,离开她最久的一次。
看着眼神迷离的姜崈,一旁的老太监悄悄提醒,“殿下,这可是南云武功数一数二的平西候啊”
姜崈这才收了那欣喜若狂的样子,控制着自己激动的语调说道,“去,把北言和小安带来。”
楚辞冷静观察,看着城墙上相互商议的将军,谋臣还有太子,楚辞轻蔑一笑。
她高高拿起烟青剑,长臂一呼宝剑出鞘,楚辞用力一甩,烟青剑飞出三丈开外。
这倒是让这帮忌惮楚辞,疯狂反对楚辞入城的谋臣闭了嘴。
楚辞随即拿下头盔,卸掉麒麟甲。
看着甲片一片一片地重重落在地上,城墙上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小。
只剩一袭红衣的楚辞望着姜崈,拔下了头上尖尖的簪子,那乌黑长发瞬时倾泻在楚辞的身体上,在阳光之下仿若瀑布。
姜崈看着城下卸下所有的楚辞,心中悸动化作颤音,“去把丹药给公主送去。”
城门开了细小的缝隙,一个小太监和一位持刀侍卫向百步开外的楚辞赶来。
“奴才奉太子之命,前来给公主送药。”
楚辞在那高马之上眼睛一转,看着低着头的太监面露鄙夷,“这是什么?”
“殿下说,只要公主服了药,便能见到北言将军和烨安了。”
楚辞的战马开始躁动,大口吐着气,马蹄也变得细碎。楚辞安抚住马匹,俯身接过太监双手高举的锦盒,拿起丹药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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