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安曾经见过孟幻身上的鞭痕,为此心疼了很久,一想到背上的宋奕欢也忍受着一样的待遇,而且情况可能更糟糕,就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我有那么重吗?”宋奕欢问道。
“啊?不……不重啊。”孟祈安从感叹中回过神来。
“那你干嘛老叹气?”
孟祈安沉默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小欢,你当真是在宋家做丫鬟的吗?”
“是……是啊,为何这么问?”宋奕欢顿时有些紧张,难不成刚才露出了什么马脚?
感觉到背上的人好像僵硬了不少,孟祈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被宋家的人虐待了?”
宋奕欢呼吸一窒,搭在孟祈安肩膀上的手明显用力了些,这给了孟祈安肯定的答案。
“你早上不是问我有没有丫鬟的工作介绍给你吗?我叫上师父一起帮你找找好不好?你别在宋家做了。”孟祈安柔声安慰道。
“没用的,我走不了。”宋奕欢声音低落,一下子泄了气。
“为什么?你的爹娘呢?”
“我的爹娘……不喜欢我。”
整个家里的照片,除了宋奕欢房间里有一张她和宋奕君的合照,其他照片上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仿佛她从不存在。
这也是宋奕欢不怕孟祈安发现她是宋家小姐的原因之一,照片里不会有她,她的房间也没有做新家具的资格。
宋奕欢的母亲是宋家大太太,第一胎生下宋奕君后,重男轻女的宋谦就已经很不满意了,很快娶了二太太,而二太太又一胎得子生下宋奕明。眼看自己的风头就要被抢走,大太太对第二胎寄予厚望,用尽了各种可以生儿子的旁门左道,结果生下的是宋奕欢,从此宋谦对宋奕欢母亲的态度一落千丈,着重培养宋奕明,将他宠上了天。
由于宋奕君是宋家大小姐,碍于对外的名声,宋谦对宋奕君还是挺不错的,对她好声好气说话,不打不骂,照样给她买很多名贵的服饰,还经常带她出席宴会。
全家只剩下一个宋奕欢,爹不疼,嫌她是女孩没有用,一生气就揪着她撒气,娘也不爱,怪她是女孩,害得自己地位尽失,对她从没有好脸色。哥哥宋奕明不冷不热,很少搭理她,幸好还有一个宋奕君偶尔会帮她在父母面前说说好话,然而作用并不大,该挨骂还是挨骂,该挨的打一分也不少。
昨天宋谦因为生意上不顺心,晚餐时喝了很多酒,宋奕欢只是忘了餐后和他说一句“父亲慢用”,就被暴怒的宋谦用鞭子抽了一顿。
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不过宋奕欢早已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多伤感,只当自己在被疯狗撕咬,疯狗累了就会停了。
只是她不想被外人知道自己经常被打这件事,她不愿被人同情,更不希望这件事被传出去,那样的话她可能会被极其注重名声的宋谦扒了皮。
“哎,你看看那边。”孟祈安没有再顺着那话题说下去,在一条宋奕欢没有走过的小路停下。
宋奕欢朝着孟祈安示意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片小小的向日葵林,应是一个农户在门前种的,门前昏暗的一盏小灯照亮了朵朵垂着头的向日葵。
晚风拂过,那些向日葵好像在轻轻晃着头,互相窃窃私语。
“白天阳光好的时候,这里很漂亮的。”孟祈安向宋奕欢描述道,“下次你若白天有空,可以来看看。”
“可能没有下次了。”宋奕欢这次回去都有种生死未卜的感觉了,一路上都在祈祷回家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她。
一旦有人发现她这身衣服和脚上的伤,告诉了宋谦,保不准疯狗会怎样发疯,她哪里还敢偷跑出来。
孟祈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段时间我会经常去宋家,下次你想出来就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宋奕欢没想到孟祈安才见了自己两次,就会说出帮助自己的话,暗喜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接下来的一半路程,两人不再沉默,像是旧相识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
“你为什么对我一会冷一会热的?”
“我有吗?”
“有啊,今天早上你就只跟我说了三句话,拢共不超过二十字。”
“我以为你是宋家派来监视我的间谍。”
“……”
“对不起啊。”
“你刚才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偷偷跟着你?”
“我现在问你还来得及吗?”
“嗯。”
“那你为什么偷偷跟着我?”
“因为我想跟你交朋友。”
就这样,宋奕欢以沾了一身鸡屎和扭伤脚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愿意帮她偷溜出家的朋友。孟祈安说话算话,下一次去宋家时,就给宋奕欢找到了偷跑出去的绝佳办法——钻后院草丛后的狗洞。
宋奕欢开启了乐此不疲钻狗洞的生活。
被母亲摆脸色了,钻!
被宋谦打了,钻!
被宋奕明无视了,钻!
因为宋奕君的好待遇而感到失落,钻!
一旦被人发现了动静,她就学狗乱叫,孟祈安还教她怎么才叫得像恶狗,结果她每次都能成功把人吓走,宋家从此多了一只疯狗。
宋奕欢钻狗洞的目的地总是孟祈安家,且每次都不会空着手去,有时带上一些从宋奕君那里顺来的糕点,有时带点在杂物间搜刮到的小玩意,回回都把孟镜和孟画哄得极其开心,加上她还会帮着孟游带两个孩子念书,又收割了孟游的感恩。孟幻因为和她年龄相差不大,两人直接处成了闺蜜,孟享和孟祈安感激她对孟家人那么照顾,渐渐地没有再把她当成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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