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瑶用嘴型道了声谢谢,双手互相捏着,仅靠手心一点点热气来“解冻”好像冰棍一般的手指。
林遇看无人注意到他这边,悄悄搬动胶椅往安瑶身边挪了下,握住了安瑶的手。
他手掌的温暖仿佛瞬间将安瑶整个人包裹在一股暖流中,把寒冷都驱赶走了。
安瑶抿抿嘴唇,任由林遇握着,手迅速温热起来。
不是错觉,她发现全身真的暖和了很多,就像神力回来了一样。
又过了许久,李东阳睁开眼,扫过病房里所有人,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迷茫。
“如果谁都没有错,我该怨谁恨谁?”
李东阳一开口,悲痛就染上了他的眼,他的神情,他的声音。
“你们告诉我,我哪里再去找一个人来恨?”
李东阳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孩子,或是那司机,或是任何一个相关的人,就算他们是造成李董车祸的罪魁祸首,他也不知道要让他们如何赔罪。
即使恨他们恨到了极点,他们若想以死谢罪,李东阳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所以今天早上他才会毫不迟疑地接住肖梓晨。
李董的去世,假如真的追究责任,谁都有责任,李董也包括在内。
可是接受事实远远比找一些人来恨,来报复,要艰难得多。
无处安放的痛苦,让李东阳听信他人挑唆,走上了歪路。
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明知是错,也要去做,因为排解掉内心的痛苦,好像比犯没犯错更重要。
除了这个,李东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看着李东阳,林遇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渴求一个答案——他该恨谁,该怪谁,该做什么?
林遇握着安瑶的手紧了紧,如今他已经有了另一个答案。
“找不到人来恨,那能不能试着去爱?”林遇轻声打破李东阳的悲怆,“叔叔,您还有妻子,儿子,还有一整个家,好好爱他们难道不比去恨别人更重要吗?”
去寻找更重要的东西,去珍惜更重要的东西。
不要在恨意中沦陷,要努力寻找爱,才能看见光。
恨意,痛苦,不甘,或许就能少一分。
这就是林遇的答案,他在安瑶身上找到的答案。
李东阳闻之一愣,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李总和刘敏行。
他好像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他们了。
两人都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李总的颧骨处现在还是一片青紫。
比起很多不幸的家庭,李东阳又是幸运的,他还有家人,一直在他身边陪着,爱着。
李东阳摸摸刘敏行没什么血色的脸,刘敏行的眼泪滴落在李东阳的手上。
他们都太累了。
“我失去了女儿,心里绝不可能做到一点都不计较,我可能,还是会恨你们一辈子。”李东阳无声地叹出一口气,“但如果我能拼尽全力,理解你们的所作所为,不再干扰你们的生活,你们能不能也用一份理解,放过黄棣那个孩子?”
她只关心她的祈安,她深爱的小工匠
锆州和茂城边界,莫清的小屋围墙外,安宁拿着一袋茶叶站在铁门边,透过铁门的缝隙往里面看。
来到茂城区域,安宁明显感到自己的神力被削弱了很多,连瞬移这种基本的法术都有点不灵通了。
不过一路上小村子的景色宜人,时而出现的阳光穿过树叶,在小道上画下偶尔跳动的小圆点,鸟鸣和鸡叫声反而更突显乡村的安静。
于是安宁久违地散了个步,她身穿一条淡黄色的长旗袍,披了一件纯白绒毛外套,柔和的色彩与这乡村的风景非常和谐。
她从村口走到了莫清的屋子,站在门口的时候,方才想起自己来是要干正事的,惬意全然消失。
自从上次安瑶犯错,莫清给她帮腔的事情之后,安宁一直忘不了莫清那一番以恶制恶的言论,而且她猜测安瑶会做出伤害凡人的举动,是受了莫清的怂恿。
因为安宁了解安瑶,但不了解莫清。
至于那引发怨念的法阵是否跟莫清有关,安宁有过怀疑,可毕竟莫清是大家认证的安瑶的好朋友,加上茂城的神没有能力在锆州驱动如此强烈的法阵,她很快否定了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
“莫清?”安宁轻声朝屋内叫了一声。
无人应答。
观察片刻,安宁穿门而过,悄声走进没有上锁的屋子里。
客厅很宽敞,有一张长桌和一套沙发,电视柜上并没有电视,而是放满了被精心打理过的绿植,旁边有一个很大的书架,整齐摆放了许多书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
安宁绕了客厅一圈,走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朝门把手伸手,想打开门偷窥一下。
可是她几乎没做过偷摸事,此时心虚得很,且担心自己的猜测有误,冒犯了莫清,便又缩回了手。
“幸好福神没有打开那扇门,不然我要损失一位茶友了,我从不和不尊重他人隐私的人交朋友。”
莫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惊得安宁捏紧了手中那袋茶叶。
“你是想闯进去看看,还是想一起品一口茶呢?”莫清背手倚靠在门框上,眼神晦暗不明。
安宁恢复镇定,转身微笑道:“是我冒犯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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