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哥儿嘿嘿直笑也不敢说是自家老爹考了,万一没中,老爹还是夫子呢,岂不要面子的,便道:“我来凑热闹的,若有同窗师兄们中了,好叫他们请客。”
那些书院里参试的师兄有认得笠哥儿是颜夫子的儿子的,笠哥儿素日里也多谦逊有礼此时便笑了:“说得师兄们这么小气吗,便是无事就不肯请客了。”
正说话呢,书院门轰然而开,差役们笑着将手里的喜榜仔细贴了上去,才贴稳就被人挤了开去,人哄拥着都往前走,笠哥儿人小些,还们站稳就听旁边的师兄喊了起来,今科解元是颜学谦,旁边便有人问了,“哪里人氏,怎么没听过。”
“颜夫子,是颜夫子,今科解元是颜夫子。”
笠哥儿闻言喜不自禁,忙拉了春生道:“你撑我一把,我要自己看看。”一脚跃上春生撑住的腿上,往榜上一瞧,果然头榜一名,颜学谦,不是自己爹还是谁,到底年纪小没忍住大喊起来:“我爹中解元了,我爹中解元了。”
说着便掉头往外面挤,要回去报信,才挤了没几步又想起青秞嘱咐的话,这才又回头往榜上瞧去,倒也没费什么功夫,头榜第九名便是李佑乔,笠哥儿心里越发欢喜,这回头也不回的挤了出去,上了车便催着郑松往家里去。
进了门,笠哥儿趔趔趄趄往院子里跑,下人见是自家哥儿奔跑,都立住身站到边上让路,跑到正院门口才想起爹平日里的教导,到底立住身子,喘口气稳了好一会子,才进来。
自笠哥儿出了门,颜二郎眼神就没离开过院子门口,笠哥儿才一进来,颜二郎就瞧见了,虽步子稳着但脸上的笑却是忍也忍不住的,猜着大约是中了,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不待笠哥儿开口,颜二郎便自炕上蹦了下来。
笠哥儿看见颜二郎站在门口便扯了嗓子喊道:“爹,中了,爹中了解元了。”
听这一句颜二郎似做梦一般,顿觉有些腿软,忙伸手扶了门框才站稳了,犹自不信:“中了解元,没看错吧?”
试中若同名者,则会在名字的左下角注明原籍,想到此处忙问:“名字左下处可有注解?”
一句话叫笠哥儿愣住了,使劲回忆当时的情形,可想得起来的只有颜学谦三个大字在眼前晃,至于甚个左下角,真没仔细瞧,好容易自个办件事,又不能办得妥帖,笠哥儿敛了笑立在院子里垂了头。
颜二郎急得一拍大腿,自己也是装什么淡定,自己去看看便妥了,这会子还不是要去看,正懊悔着,青秞却敲出了端倪便笑道:“我带了帷帽去仔细瞧瞧,今儿个那里热闹,没准许多人家的姑娘都去瞧热闹了呢。”
刚才笠哥儿趁人不注意凑在青秞耳边说了两个字:“中了,”青秞当即明白这是说李佑乔中了,心里一时欢喜一时羞涩,此刻,便想趁机会,再瞧瞧中了甚个名次。
颜二郎才要说话,闻得院外有人哈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颜谦益,中了解元了,没有错。”
肖夫子满面笑容匆匆而来,“没有同名的,正是你中了头名解元。”
听到这话颜二郎心底一酸,眼圈也有些湿润,肖夫子却是知道他心意的,也没劝阻,只拍拍他。
颜二郎深知这几年若不是得肖夫子指引提点,这次能不能中举且不说,只怕自己能不能来京城立足,能不能有勇气再次入考场都能说,想到此处,撩起衣袍欲行大礼,肖夫子忙拦住了道:“不可,你如今解元加身,除了祖宗,金殿,别处再不必行此大礼了。”
颜二郎还欲执意行礼,肖夫子又拦住了道:“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都不是图虚礼之人,凡是放在心里即可。”
见此,颜二郎只得罢了
官家
虽未及殿试,然此次是官家亲政以来头一次加恩科,格外重视,便在文华殿召见头榜前三甲。
文华殿御座左右各立仙鹤金丝香炉,龙涎香袅袅而上,官家高踞御座,庄严肃穆,见今科三甲缓缓而入,居中者年过而立未及不惑,正值壮年,眉目舒缓,温文儒雅,左边年过弱冠,恰意气风发,右者也未及而立,官家见今科皆是风华正茂者,不由得满心欢喜,此时正用人之际,上天垂青。
三人上前各个具名参拜,官家听闻今科解元叫颜学谦时,顿时想起李佑乔当日打听成绩之人好像正是叫颜学谦,凤目微挑,着意问其家中情况,果然有个未嫁之女,当下了然,再问其对自己日后前程看法,颜学谦奏对:“学生出生乡里,见识浅薄,未敢承百姓福祉,只愿教书育人,愿官家桃李满天下。”
官家亲政,正踌躇满志,颜二郎的话深得帝心,当即抚掌大笑道:“好,好一句桃李满天下,既你愿意教授,便授你七品太学礼司。”
又殷殷嘱咐叫三人用功温习,准备殿试,待三人退下,官家喜气洋洋去了皇后的乾坤殿,官家也不与皇后论及朝堂政事,只道:“今日微风正好,不如与皇后窗前手谈一局。”
李皇后哪有不逢迎的,当下叫宫女安置棋盘,夫妻黑白对弈,微风卷拂起仙米色纱帘,桌角荷花香炉里百合甜香萦绕,清新怡人。
官家伸手握住李皇后落子之手笑道:“每每政事繁琐,来你这里总能神思舒缓,皇后体贴至深。”
李皇后抬眉看向官家,眼波如水流转,嘴角含笑,话音微带挑衅道:“官家今日棋兴甚好,那今日这棋便格外添加些彩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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