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他低低地说,神情冷漠,他向我告别,眸子里嗜血的兴奋燃烧起来,沸腾在他灼热的眼底。
然后,我就被麦娅送回了房间。
弗拉基米尔没有来过,我也以安全为由只能在附近走动,不能离开室内,去餐厅的路上要穿过长廊所以也被禁止,于是,安详的监狱生活拉开序幕。
其实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斯达特舍先生送了更多的书过来,这一次我用心地将它们从头读到尾,书都不厚,也不艰涩难懂,我常常津津有味地阅读。我读书的速度很快,书的内容以图画为主,附加少量文字,大半天桌面上就摞起一堆看完的书。
起码,它们的归宿不再是垃圾桶里,这让我产生了一点成就感。把毯子团成一团留在沙发上,拿起书走到书桌旁。
这本书是最后一本书,阅读犹如一场竞技,我急于将所有书看完,即使是浑浑噩噩头脑不清醒时,我都捧着书,内容进入大脑转个圈就溜走,结果没能留下,我不知道自己急躁的理由,这样的阅读没有什么意义,但好像完成了某个任务,我有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将书本堆在一起,整理整齐后抱起来,这里离窗户太近,虽然下雨的几率很小,可为了防止雨水飘进来大湿它们,我还是决定换个地方。
衣橱旁边挂着一大幅画,混乱的几何图案平凑在一块,岩浆似的热浪盖过尖利的一端,流向边缘,画的下方是一个小矮几,我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我跪在地毯上,之前无意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刚好可以成为一个简易的书柜,我用一本尺寸最大,厚实的书本作为夹层的支撑板,这样就能上下分隔开,将书本按照大小顺序码放好。
看书看累了,可以打开窗户,此时的风没那么刺骨,冰冷地吹拂过去,一扫睡眠不足带来的滞塞的疲倦,云层鼓鼓囊囊的,灰色的云团在膨胀,雾气消散了不少,沉闷的水汽聚集好似酝酿一场瓢泼大雨。如果不是今天晚上,那么明天就很有可能会下雨,这样一来,春狩会不会取消。
心理治疗被终止,失去了唯一能够舒服的交流的机会,我有一些惦记上次的画,不知道晾干了没有,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支箭的事情,春狩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按部就班的吃饭,睡觉,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我开着窗户让风透进来,流动的森林的气味让我没有那么窒息。
我询问过阿芙罗拉,她知道一些事情,肯定比我知道的要多,但她总是微笑的转移话题,态度自然语气亲和,不会使我感到半分尴尬与为难,我看着她优雅的笑容,流畅又透出几分亲昵的姿态,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没用的,我告诉自己。
没有现代设备,网络通讯这些东西从我踏入巴甫契特时就被禁止,到了现在,更像是一个华美的监狱,我不是没有反抗过,费尽力气扑腾出的水花,结果只会呛到自己。
我不能抱怨,得不到满足的需求,会慢慢形成不甘,埋怨,然后是愤怒,我的负面情绪已经满满当当,用不着给脆弱的精神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减小,再减小自己的欲望,不要幻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比如一开始就不要心存希望,这个东西很可怕,它能不付吹灰之力击垮长久的努力和坚持,所以,我不会奢求更多,自由,梦想,爱,缥缈遥不可及,我得先生存下去,然后才能留出期待的余地。
“弗洛夏小姐,斯达特舍先生传话过来,春狩会按时举行。”阿芙罗拉捧着一大堆走进来,她脚步轻盈,似乎压在她纤细的胳膊上东西没有什么重量,她的手腕上还勾着几套衣物。
“哦。”我点点头,“那么之前说是要取消吗?”我随口问道。
“没有···呃···”阿芙罗拉愣了愣,她像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露出几分少见的无措。
事情发生的那天,麦娅送我回房间时阿芙罗拉说过,因为弗拉基米尔担心我的安危,所以很有可能会取消春狩活动。
但我知道,弗拉基米尔不会取消春狩,取消是一种退让,不论那场意外是不是针对我,究根结底都是对罗曼诺夫的挑衅,弗拉基米尔不会允许有人试图践踏他们的尊严,他会不择手段的报复,彻彻底底地摧残对方,让所有人明白开罪罗曼诺夫的下场。
既然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取消的事情,那么按时举行的话就是一个谎言。斯达特舍先生今天没有传话过来,这句话是这段谎言的终点。我不愿意回想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有多少次被虚假蒙蔽,我自认为没那么聪明,很多时候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就像弗拉基米尔说得那样,即使不能看透人心,也不要轻易给予自己的信任。
看来,巴甫契特的侍女们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一个两个都想把我和弗拉基米尔绑在一起,都不是些简单的角色。
我偏过头,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本身就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情,我只是需要确认,一直以来,他们告诉我的只是他们想要让我知道的事情,而我真正需要时,他们缄默不语。
阿芙罗拉很快反应过来,她露出没有破绽的笑容,跳过短暂的失态。“弗洛夏小姐,这是准备好的春狩服装,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您可能要换好几套才能决定出来,明天各个家族的年轻贵族们都会出席,虽然并不算是正式对外宣布您的身份,但是还是要谨慎一些。您觉得天鹅绒的这套怎么样,嗯,虽然庄重,但有些老成···如果搭配这条缎带能够中和一点······不过在野外···需要考虑轻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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