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艺术产生于十六世纪下半期,它的盛期是十七世纪,进入十八世纪,除北欧和中欧地区外,它逐渐衰落,因而,这座行政楼出现在这里已经是诺亚斯顿建成两个世纪以后了。
至于另一些有着拱形的穹顶,雄浑庄重的罗马式建筑,外表低调、内部奢华的文艺复兴式建筑,甚至是在二十一世纪初才建成的巴洛克20的洛可可式建筑像撒下的碎晶不规则的分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据说,连格利普斯黑森林里也有了一座新的建筑。它出自诺亚斯顿·圣尼亚学院中上层贵族的学生之手,准确说是属于大贵族所有,其中自然包括马尔金家族,它似乎是由家族与血缘所构成的牢不可破的圈子,遥遥站在顶端睥睨众生。
那里会定期举办派对,身份足够进入的学生才能得到邀请。
我从未踏足过这附近半步,事实上,不要说这里,除去我每日上课的教室,餐厅和步行去停车场坐车回家之外的区域,我完全知之甚少。凭着颇有重量的新生手册,我大概从精美的图画上对诺亚斯顿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也仅限于此。
我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是的,辜负了索菲亚的期望,我没有交到朋友。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愿,这也许是最根本的原因,我不想在朋友面前苦苦维持着不属于我的假象。
在失去了秘密花园的慰藉后,我的情绪越来越难以得到发泄,这不是个好现象,但愿治疗焦虑症的药物可以缓解我的不适。
我宁愿在这里保持平静的状态,即使这让我看起来冷漠且不好靠近。在这件事情上,还多亏了安徳廖沙的帮助,他热情的完成了对我的新生引导,因为他,我身上马尔金的印记打发了不少对我这副作态感到不满的学生。
对此,安徳廖沙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虽然积极的想要帮助我克服“社交障碍”,但他听说我在班级里没有朋友时脸上透出的不以为意,以及委婉地暗示我应该同自己身份匹配的人相处,即使他没有明说。好吧,我要学会适应诺亚斯顿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想要体验一次正常的校园生活。
以前,我入院的时间太早,没有和朋友同进同出、嬉笑打闹,互相倾诉烦恼和小秘密,不可避免的闹些小矛盾,吵架,冷战再和好的充满年轻活力的经历,但现在我的处境不允许,我的时刻先顾好自己,不能贪心的要求更多的东西。
我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圣尼亚学院,这里同卢布廖夫一样,被森林围绕。特别是位于学院后方的格利普斯黑森林,它延展出两侧是大片的松林和杉树的原始森林,树叶深绿,树与树之间间隔极小,融汇成了浓重的墨绿色。
诺亚斯顿没有卢布廖夫那般厚重的雾气,景色大致看得清,我告诉自己,这里与卢布廖夫没什么不同,你可以放松点。
在圣尼亚学院上学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即便已经一个月了,我仍然不能对这里产生熟悉的感觉,无法让自己顺利适应,校园生活加大了病情的不可控性,忍耐变得困难,被撕扯开的缝隙愈发大了。
这节是安东老师的历史课,他注重与学生的交流,知识渊博,为人亲切和善,课也讲得风趣幽默。
我漫不经心地分散着注意力,今天尤其的难熬,我不得不压抑着莫名的情绪。
突然,课堂上爆发出一阵哄笑——这节课的内容是尼古拉·康斯坦丁诺维奇的风流韵事,话题被自然而然的带到了少男少女间的情犊初开上,安东点起托里——一个热爱田径的男孩,正是他的回答让课堂像这样热闹起来。
这是一幅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我不断告诫自己,冷静,放松一些。
一阵阵善意的笑声不断响起,胸口郁结的烦躁让那股难以控制的情绪升腾、激化,
情况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今天到底怎么了,只要能撑过现在。呼吸急促起来,我从书包里摸索着翻出药瓶,捏在手里,握着药瓶的手指开始轻颤,用力的几乎痉挛。
我吞咽口中泛起的恶心感,尽力屏蔽外界的声响,可是笑声,说话的声音,鼓掌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大脑里嘈杂混乱,我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所有的抵抗都在气势汹汹的波涛前不堪一击。
我将头紧紧埋入双臂之中,竭力控制肢体因为过于紧张产生的颤抖,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疼痛也许会有些作用,我抚慰自己的躁动,无法想象,如果任情绪挣脱栅栏,我会怎样?
哭泣?尖叫?陷入幻觉?像疯子一样的被压在地上的场景深深刺激到了我,我几乎快要发出绝望的哽咽。
“你还好吗,需要去医务室吗?”安东老师的声音包含着担忧,在耳边响起,“你还好吗?你还·····”
声音很近,又像是阻隔在层层纱布之外的模糊。
你能做到的,弗洛夏,你一直那么坚强,所以别放弃,自我催眠似乎起到了作用,我的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
稍稍平复了胸腔的喘息,略微嘶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我只是困了,先生。”
我没有抬起头,这样安东先生就不会发现我惨白的脸上大汗淋漓,和正渗着鲜血的嘴唇。
chapter 14 学院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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