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岛为什么会被叫做波吕斐摩?”别西卜问:“因为它曾经被巨人居住过?”
撒沙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们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想要知道的话,”他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亲眼看一眼。”
游艇甲板的一侧站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就是个虽然已经过了最佳年龄却仍然讨人喜欢的花花公子,他向这儿走过来的时候,海风吹动着他细软的褐色头发,头发的末端已在海风与阳光的共同作用下被刷洗的雪白,他的眼睛是淡褐色的,这种颜色一向很难界定,也有人把它们称之为黄褐色,还有一些人认为这是褐色与绿色的中间色——也许是因为在船上的关系,他没有穿鞋,而是赤着脚,相对的,他身上的衣服一丝不苟,内里的衬衫是如深海蓝色的,亚麻外套和裤子是白色的,他伸手抓住栏杆的时候,一颗钻戒在他的小手指上发出炙热的白光。
伴随在撒沙与别西卜身边的色内克先生露出了个惊喜的神色:“真让我意外,”他迎向那个男人,两人欢乐地拥抱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条船上?”他高高兴兴地说:“可不要说是来迎接我们的——那样我们可要受宠若惊了。”
“为什么不呢?”那男人说:“你是我的老朋友,如今又是为了解决我的难事而来的。”他看看撒沙,又看看别西卜:“告诉我,这两个孩子里,是哪一位有幸被缪斯所选中了?还是两个都是?”
“两个都是——那可真是太美好了,很遗憾,格列格里,”色内克朝霍普金斯点了点头:“是金色头发的孩子,撒沙。霍普金斯。他今年只有十五岁,但弹奏拨弦古钢琴已经有八年了,你可以听听他的演奏,他的手指是由圣灵赐福过的。”
“我相信你。”格列格里说,他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距离两个孩子不足一英尺的地方,他认认真真地端详着他们——两个男孩,深色皮肤的那个看上去像是个西海域的渔民后裔,深橄榄色的眼睛,一副造型奇特的茶色框架眼镜插进略带卷曲的浓密头发里。他迎着格列格里的视线笑了笑带,着难以驯服的狠劲儿和一种特殊的,满不在乎的味儿。肌肉还未有如成年人那样鲜明的凸起,但已能清晰地辨识出它们的轮廓,他几乎是全身的,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四角裤,它紧紧地包裹着少年尚未发育完全但已颇为引人注目的下身。“前景可期。”格列格里在心里这样想道“一块黑黝黝的煤精,细加打磨,一样能令人神魂颠倒。”
他随后将目光转移到了另一个男孩身上,和同伴相比,他穿着保守。衬衫、长裤、皮凉鞋,衬衫和长裤也是亚麻的,不过是本色。皮凉鞋则是暗金的,少见的颜色,但和他犹如铂金般的发色非常相配,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泛起光晕。他就像是带着一顶真正的钻石王冠——那不是人工染色剂能够达到的效果——他的眼睛是紫色的,五十年前一个女演员也有着紫罗兰色的眼睛。她是世界影坛上不可多得的瑰宝,那双色泽罕见的眼睛令无数人为之倾倒着迷,影响力一路延续至今,她的衣物、珠宝、照片、电影拷贝被拍卖与收藏,她的家被改建成了博物馆,里面陈设着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小到一只用到一半的口红,大到一部可坐八个人的野营车;而这个男孩眼睛里蕴藏着的异色比她更浓郁,更动人,他的眼睛纯净而平静,天真无邪。
他的皮肤光滑、细腻而白皙,他的身材修长,手脚小巧。
他就像是发着光的火球,又像是穿过你身体的微风。
“太好了。”格列格里喃喃道:“真是太完美了说句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男孩。”
“哦。格列格里,收敛点儿,你要吓坏孩子们了。”色内克摇着头赶上来“别担心,”他对别西卜说:“格列格里总是这样,”他对霍普金斯解释道:“他没有恶意,只是职业病——格列格里是个演艺经纪人,他生性敏感,尤其是在寻找那未曾受过打磨雕琢的宝石上面。”他转过身去面对格列格里:“但霍普金斯不行,只能暂借,概不售出——不然他的教练和老师们会把我撕碎的,他可是近百年来格兰德又一个可能以全a成绩毕业的好学生——他们一心巴望他能成功地申请到一所排名在前十位的大学,当然,前三名就更好了。”他一口气说完,掏出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汗“真抱歉,”他说,言语中不乏炫耀之意:“他已经被我们发现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格列格里说,距离近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更为清楚,其中令人感觉违和的地方也愈发突出——他就像是在压着喉咙说话似的:“孩子,你会让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为你疯狂。”
霍普金斯漠然地微笑了一下,他可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耍把戏的”别西卜也摇了摇头,无论是安东尼。霍普金斯,还是切加勒。比桑地,都不高兴看到自己的儿子跑上屏幕去扭屁股抛媚眼的。
“你真不想试试?”格列格里说,他知道这两个孩子有出身,但他认为那不是问题——卡逊家族并不是那种在西大陆上延绵了上千年的老家族,他们兴起于本世纪初,凭借着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起家,他们根基不牢,也缺少底蕴:“应有尽有,为所欲为,难以计数的人会跪在你脚下只求一瞥。”他诱惑般地说,声音细的就像是一根丝线:“一个短期?怎么样,只要三年,玩乐性质,你是自由的,你爱继续干下去或是不干都可以。”但他会让这孩子欲罢不能的格列格里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有眼光——奇妙的是在看照片时,他只觉得那只是个漂亮孩子,看到真人后,才发觉这两者差的着实太远了。
“我只想知道,”撒沙说:“你刚才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亲眼一见——能为我们解答这个问题吗?”
声音也合格了,格列格里看着他,哦,一个少年,一个孩子,他太了解他们了,经纪人放下了肩膀“好吧,如果你真的不感兴趣,”他说:“我们可以谈谈别的,比如波吕斐摩。”
他陡然转过身,抬高手臂,打了个响指。一直守候在不远处的船员立刻躬了躬身体,钻进船舱里。
“等一会儿,”他对色内克说“先来点柠檬苏打水,怎么样?”
“我希望那有两加仑,再加上朗姆酒葡萄干冰淇淋。”色内克说。
“还有你最喜欢的桃子呢。”格列格里说,然后转向两个男孩。“你们想要点什么?”他看上去毫无异状,那个殷切的邀请就像是从未存在过。
“薄荷和香草。”撒沙说“后一种加点橄榄丁。”
水果、苏打水与冰淇淋很快就被端了上来,他们刚拿起调羹,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轰鸣声,一架有着五彩双翼的水上飞机出现在蔚蓝色的天空边缘,逐渐由小及大,游艇放慢了速度,下了锚,它在水面上徐徐滑翔,准确地停在了离游艇大约六十英尺左右的地方。
两个橙色的,巨大的浮囊托着飞机,上面的人打开了门,抛下锚索。
在他们慢条斯理地享受冰淇淋与水果时,船员们预备好了小艇,色内克先生拒绝了格列格里的盛情相邀,他年纪大了,心脏也不是很好,他宁愿跟着船慢慢晃到岛上去。格列格里、别西卜和撒沙上了小艇,小艇靠近水上飞机,格列格里先上去,而后是两个少年,撒沙看到细细的白色浪花拍打着浮囊。
引擎带动螺旋桨,推动着浮囊上的机身,水上飞机开始了轻快的滑行,它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摆脱了海水的束缚,冲上了天空。
飞机上升到一定高度,格列格里示意男孩们往下看。
“哦,我明白了,”别西卜说:“难怪它会叫做这个名字。”
撒沙直到别西卜为什么会对这个私人小岛的名字耿耿于怀,因为在海神岛上的传说中,最早居住在哪儿的正是独眼巨人,海神岛为数众多的礁石群里,不止一个与波吕斐摩紧密相关——不是波吕斐摩的羊群,就是波吕斐摩的床铺,或是波吕斐摩的柴火。
但这个小岛之所以叫做波吕斐摩,与居住地毫无关系,它的名字来自于它的外形。
从飞机上往下俯瞰,漂浮在宝石蓝色海面上的小岛是圆形的,上面翠绿的树木郁郁葱葱,那是碧色的虹膜,虹膜四周是一圈乳白色的沙滩,沙滩再往外,是小岛浸没在海水下面的部分,鱼形的浅色礁石上均匀有致地分布着深色的海藻与珊瑚,形状就像是人类的白膜上常见的阴影与血管。
人们在岛屿的中心建起了一个形状如同倒金字塔的建筑,连同它周边的设施,都是灰色的,在高处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瞳孔。
“自然创造的奇迹。”撒沙说。
“那是什么?”别西卜问,:“那些灰色的屋子?”
“3d全息三百六十度投影装置。”格列格里伤感地说:“今天晚上我们会尝试着第一次完全的试用,你会看到——属于人类的奇迹。”
(待续)
妾舞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