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起戏色,抚着苏莉的双臂,最后捏上她的手。
温软的、明亮的墨色瞳孔,像黑曜石一样细腻泛光,褚红云弯柔眉眼,冬风将她的鼻子吹得粉红。
忽地这样郑重,尤其那双眼睛,潋滟勾如桃花,情意呼之欲出。苏莉心跳加速,反握住褚红云的手。
“不行,太随便了,随便的时间,随便的走廊,太随便了,不行。”
连借口都很随便,掩住没出息的羞赧。
褚红云失笑。
她捏捏苏莉的脸,细腻,柔滑,可爱。
温声说:“好。”
南河冬日不下雪,风也阴绵,冰针似的刮。苏莉没去过茶厂,只知道离山高水苑不远,坐车几个小时就到,收拾行李时,尽量挑便携的衣服。
等到褚红云也收拾完,两人各自的箱子被一起送往快递站。
而她们的下一站目的地,是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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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渡镇
苏莉对唐川的感情很复杂。她不喜欢这里,又从这里得到最珍贵的东西。不过几个月不见,再踏土壤,恍若隔世。
到舅母家的路线很简洁。离开高铁后转地铁,一线十站,不必转乘,就抵达离舅母家最近的站点,最后剩十几分钟脚程。
看苏莉绷着脸,褚红云笑着说:“如果实在不想面对,也可以返回,就当东西通通丢了。”
苏莉毅然决然:“不行,最重要的就是那个杂货箱,里面的东西都很珍贵。”
“什么东西?”
“一些书、试卷,一部旧手机,还有老相框。大概是这些。”
褚红云点头。
苏莉又说:“虽然几句话的事就可以收尾,但我想舅妈会嘲讽我一顿,上大学后几个月没联系,她可能还会骂我白眼狼。”
她看向褚红云:“想到你也会看到,我就觉得要提前开始丢脸了。”
褚红云笑着揉苏莉的头,说:“是真的决定不再往来,还是单纯搬出来?”
苏莉:“没有再往来的必要。”
褚红云:“既然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丢脸,你的任何反应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地铁的隧道黑窗映出两张脸,褚红云透过这反光镜看着苏莉。
苏莉盯着脚尖,说:“但这种事还是会尴尬吧。”
褚红云笑:“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尚在理解这句话时,苏莉又听见褚红云问:“莉莉,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取来的吗?”
一番搜肠刮肚。
苏莉:“没听你提过。”
褚红云神色恬静。
“在我九岁的时候,我从老头的笔记簿里发现了她。红色是太阳,是新生和希望。但太阳责任太重大,于是只做太阳底下的云,可以调度明灭光线,又不成为众矢之的。那时候我认为这很用心,后来我想,或许寓意是一方面,父子和解又是一方面。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逼他儿子干不愿意的事,之后看开却拉不下脸求和,所以他落笔写‘不做太阳,自成云彩,亦别有光霁’。”
苏莉专注盯着褚红云的脸,想了想,说:“但你还是你。”
名字的确很神奇,像某种咒语,一提及就让你想到一人。
可是——
“你是你,怎么都不会变。”
她低眼,摩挲褚红云的手腕,“褚”和红云都已变淡,经年久远,融进骨血一般。
“不是褚红云拥有名字,是你选择了褚红云。”
褚红云微笑。
“对。”
她勾过苏莉的小指,说:“我这个人自以为是,把自己的一切都看得很重要。名字既然给了我,那它就是我的东西,别人动摇不了。在我拥有的一切里,最难控制的大概是感情。这很复杂,也很珍贵。而你是我所有的感情。所以丢脸不存在,无论你怎么做,我会是你最捧场的观众。”
这该是鼓励,却像表白一样炽热又直接。苏莉保持姿态不动,任由小指被搓来捻去。
原来甜言蜜语不需要华丽辞藻,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脑袋傻得冒泡。
“莉莉?”褚红云扯扯苏莉手指。
苏莉“嗯”一声,挽上褚红云,头靠在她肩上,说:“我知道了。”
褚红云一顿,看见对窗里苏莉傻甜的笑,眼睛闪闪亮亮,可爱可乐。
她笑着勾苏莉的下巴,说:“现在会不会轻松一点。”
苏莉摇头:“其实也不太沉重,可能以前看得很重要。”
她把食指伸出,在半空晃来晃去:“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交集,想想该高兴。”
两人在下午两点抵达小区门口。苏莉特地将返回时间选在周六,开门后却没看见一个人。
褚红云瞧见左上方的摄像头,说:“还好有监控,不然我得帮你录个像。”
苏莉循声看去。这是偷钱事件后舅母安装的,装完之后很有威慑力。
苏莉叮嘱褚红云在门口等,自己进去了约莫五分钟。出来时,她抱着一个两尺宽的立方纸箱。看上去稍有擦拭,仍布着一些灰。
“就它们了吗。”褚红云问。
“还有一些小东西,不过不要了。我给舅妈留了个纸条,也发了消息过去,这样就行了。”苏莉说。
褚红云将目光探向箱子,一堆不规整的书本夹杂试卷,书口黄褐积灰,最下方露出一截木框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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