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也有事要忙,那我就自个儿随便逛逛,你不用管我。”
说话间,一个大叔快步走了过来,“陆总,这位是您太太吗?”
没等陆迦南给予肯定的答复,大叔就将手伸了过来,“哎呀,幸会幸会,陆太太看起来和陆总可真是般配,男帅女美。”
“您好,”江菀柔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我姓江。”
“这位就是大闸蟹协会的会长,刚刚开幕式发言的时候你应该有见到。”
江菀柔可不好意思说自己开头都在神游,只得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再次笑了笑,“今天的活动很有意思。”
“我和陆总接下来要去我们的蟹塘参观,如果江小姐不介意,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呢?”
“我是想看看,会不会麻烦你们呢?”
“不麻烦不麻烦,哪里的话?”
江菀柔回头看了看还在船上整理器材的杨纾凛,她挥了挥手,用口型说道“快走吧”。
江菀柔虽然不知道如园选用螃蟹原料供应商的标准是什么,但她看得出,陆迦南对茶港镇的大闸蟹十分满意。
可等到会长想留陆迦南一起享用新鲜的清蒸大闸蟹时,陆迦南却委婉地拒绝了,表示后续商谈待回海州后再议。
陆迦南很少当场给答复,江菀柔已经见识过了好多次,绝对不是能轻易敷衍过去的甲方。
无奈之下,会长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命人将刚刚湖里捞上来的大闸蟹打包好,让陆总带回去当样品研究研究,和昨天吴老板的说法如出一辙。
出门刚拐弯,江菀柔就忍不住拉住陆迦南,“你不饿?”
“我一会儿还得去一趟阳临镇,会会吴老板。现在吃了,总觉得结论就会提前定下来。”
“你还会受这个影响?”
“我也是个普通人不是?你以为我那么刚正不阿?”
“倒不是觉得你刚正不阿,”江菀柔没顺着话头往陆迦南的脸上贴金,“我就是觉得当作试吃也不错。”
“要不我们再折回去?”
“好啦。”江菀柔加大了力度,拦住了还真往回走的陆迦南。
“你在实验室里确实经常得试吃,那是供货商不在眼前。我们现在都跑人家门上来了,试吃都能吃出压力来。”
“唔。”
“我正好两边一起跑一下,可以有横向的比较。”
“那我呢?你不是陪我出来玩儿的?”
“抱歉,我问过阿城他们,他们下午就闲了。我现在先陪你吃饭,晚上再来接你好不好?”
“我只能说好了吧?”
“你就这么舍不得我?”陆迦南笑着捏住了江菀柔因为赌气而微鼓的腮帮。
“是你答应带我出来的嘛,又不陪我。”
“我们不是才从日本玩儿回来的嘛。下次我专门陪你去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日本哪里有玩儿?大半都在考察。”江菀柔并没有被说服。
“你看,我都专门陪你去工作了。”陆迦南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把柄,“现在不是一样的情况嘛,你可别搞双标。”
江菀柔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确实有点儿道理,“那就先吃饭吧,吃完我找小凛去。不对,我先问问她有没有吃。”
不出所料,忙了一上午的杨纾凛和薛禹城还没来得及吃午饭。
于是,两队人马决定在地图上找一个中间点先汇合。
“吃什么呢?”人一到齐,江菀柔立刻问道。
“酱香蹄膀!”杨纾凛和薛禹城异口同声。
除了大闸蟹,酱肘子也是茶港镇的本土美食之一。
江菀柔和陆迦南相互看了一眼,轻轻地笑了。
“我还以为今天大家都是来吃大闸蟹的呢。”
“酱香蹄膀扛饿,”杨纾凛摸了摸肚子,仿佛已经闻到了桂皮、八角、茴香、豆蔻、花椒、米酒混合的大料香味,“大闸蟹饿得快,顶不到晚上。”
“今晚要熬夜?”陆迦南问道。
“是啊,还有夜景呢。”薛禹城说道。
“带你们去我们的秘密基地,”杨纾凛一把挽起了江菀柔,“你们回海州就吃不到了。”
“对,大闸蟹可以在如园吃。”薛禹城附和道,“这里的酱香蹄膀可是用的私家秘制配料,出了茶港镇的地界味道就变了。”
“秘密基地?”陆迦南拍了拍薛禹城的肩膀。
“昨晚才发现的,”杨纾凛手舞足蹈地向江菀柔推荐道,压根儿没注意陆迦南笑容里的深意,“我俩最近可挖掘了不少乡土美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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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了吉本芭娜娜的《厨房》,小说故事性并不强,情节很简单,但真的好治愈,各种细腻入微的描写真的非常打动人心,也不知道是日语原文写得好,还是中文译本翻得好。
我最喜欢的作家是汪曾祺,他的美食文特别有温度,等到自己想要去放在小说里的时候,才觉得好难。
回想初心,也是想写一篇有温度的文,渐渐却追逐数据而迷了眼。
前段时间为了爬榜拼命码字,越写越受限,还焦虑得不行。
接下来即使单机码字,也希望能好好坚持下去,感谢每一个默默追更的宝子。
酱香蹄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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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纾凛老家在海州下面的礼泽乡,小时候上的是农村户口。
从爷爷往上推,杨家几代都是乡绅名士,再向前追溯也能在家谱里找出几位数得上名号的朝廷命官。虽不是妈妈娘家这边的城市知识分子和书香门第,但尽是老派人家的作风。
杨纾凛从小就被教育食不言寝不语,可她偏偏是爱讲话的性格,整天里小嘴叭叭机关枪似的,特别是和小伙伴讲起从奶奶那里听来的鬼故事,更是可以连着一个小时都不带喘气。
为此,她没少挨过爷爷的骂,说她女孩子家家的,没有女孩子说话的模样。
不过,唯独对于吃相,杨纾凛有十足的自信不会挨骂,这是她学得最认真的规矩。
海州本地人家基本都有一套吃蟹的蟹八件,讲究一些的人家还留着嫁娶之时用作嫁妆的金制蟹八件,杨纾凛从小用的那套就是当年奶奶的嫁妆。
剪刀卸腿、锤子敲壳、铲子开背、镊子剔鳃、长勺刮膏、细签和钎子钩肉,还有一盏盛蟹的托台。
奶奶说自己年纪大了,吃蟹费劲,不像小孩子长身体,要多吃鱼虾蟹,对脑子发育好。
在杨纾凛的心目中,食物也可以分为吃相文雅和不文雅两种。
比如韭菜,味道冲,不管吃的时候多注意,除非当场能刷牙,否则她吃完之后一整个下午都会怀疑自己有口气。
再比如鸡爪,直接上手显得粗鲁,筷子夹不稳,即使夹住了也没法好好吃,基本上总有弯曲的鸡爪会时不时蹭到脸,留下满面油光。
小时候,她很少吃外面市售的东西,奶奶总觉得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不知添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给孩子吃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吃什么,知会一声,奶奶就会去厨房拾掇。乡下人家口味清淡,食材大多就地取材,就连调味的米酒、酱油、豆酱之类的,大多也出自于手工酿造。
长此以往,杨纾凛在吃口方面越来越没食欲。光窜个子,长胳膊长腿不见长肉。
小升初那个暑假,因为要在海州市区念初中,杨纾凛被妈妈送到了许久不曾来往的小姨家,借住在陆迦南家。
杨纾凛的大姨也就是陆迦南的妈妈注意到了她挑食,看孩子个子早就窜到了一米六五上下,身上却没什么肉,还寻思着是不是留在乡下的日子吃了苦。
为了不辜负妹妹的托付,加上家里没个贴心的小棉袄,她是想着法子使劲儿把杨纾凛往白胖的方向里养。
有什么好吃的都先塞给杨纾凛,要是杨纾凛死活不吃,再塞给亲儿子陆迦南。
起初,杨纾凛还倔强地持守着在吃方面的执着,但随着糖衣炮弹的轰炸越来越频繁,她经常被带到陆家开的如园酒楼去蹭饭。
如园酒楼的招牌是最正宗的本帮菜,浓油赤酱,还有保留食材原味的淮扬菜,鲜而不腻。
不过酒楼嘛,毕竟要照顾食客们的口味,总得时不时翻出一些新花样,无论是原料还是调料都比家常更加花里胡哨一些,就此在她的感官王国里打开了一条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当时,如园酒楼来了一个茶港镇出身的厨师,特长是秘制酱香蹄膀。
起初,她觉得啃大猪蹄子实在不符合自己淑女的吃相,可是一旦尝过,她就认定了,这将从一众美味中脱颖而出,成为她的人生挚爱。
如园选用的是小乳猪的后肘,个头不大,肉质却比别家都要鲜嫩。先用明火将蹄膀烤一圈,用镊子将猪毛除得一干二净后再入冷水锅煮开。
焯水之后沥干,在面上用刀划出小口,刷上一层蜂蜜和麦芽糖,丢到油锅里炸至外皮微翻,这一步称为“炸皮”或者“走油”。虽然经过了油炸,但同时也将肥油全部逼了出来,比用普通做法炖出来的红烧肘子香了好几个级别。
大料需要十几种香料,除了日常的桂皮和八角,豆蔻、草果、丁香一样都不可缺,有的还要加入一些带草药味的药料,各家的卤都有几十年的功夫里慢慢摸索出来的秘方。
按照顾客的喜好,每家留住的常客渐渐也就有了分别,杨纾凛爱吃加了香叶的料。
经过砂锅的文火慢炖,蹄膀会达到焖至外酥脆里粉烂的状态,最后用冰糖收汁。
关火后捞上一个来,抽出其中的骨头,不用筷子,轻轻一戳即破,入口即化。
别人家用的成年猪,一个大蹄膀够两三个人分。小乳猪的量,杨纾凛和陆迦南一人一个完全不在话下。
后来,等到杨纾凛出去上大学,放假再回海州时,才发现茶港镇的师傅已经辞了工作,不在如园了。
她追着姨妈问了几趟,但姨妈不管酒楼的事情,虽托人打听但中间隔了传话的人,再加上老师傅似乎不想透露,也就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
但作为一个吃匠,杨纾凛可不会在这些事上善罢甘休。
惦记着这桩心事,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她就会去查一查茶港镇有没有什么新开的一鸣惊人的蹄膀店。但苦于连续一年都没进展,这份念想终于还是被放下了。
昨天傍晚,她搭薛禹城的顺风车到达节目组入住的农家乐民宿。按照惯例,她是要先和店主随便唠唠家常,了解一下基本情况的。
其实,她也就随口那么一问,镇上有没有好吃的酱蹄膀推荐呀?
谁知,店主认真想了一下,说东头有一家新开业的,听说夜夜爆满,但因为自己还没吃过,不知好歹。
中途,店主还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一条微信确认记忆中信息的真伪,最后告诉杨纾凛确实有这么一家新店。
杨纾凛当即燃起了去探店的热情,趁着新的任务还没压下来,和店主道了声谢,赶紧背起包就往外跑。
在大门口,正遇上了往门里走的薛禹城。
他一把拉住了急不可待的杨纾凛,“你干嘛去?”
“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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