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周没有吃过晚饭当然会有影响,胃时不时隐隐作痛,带得江麓的面色也不太好。
自习课,商泊云一边读题,一边捏他的手玩:“不舒服?”
“有点儿。练琴睡太晚了。”
指节被狗爪子很耐心地挨个揉了遍,积攒的肿胀感缓解了,江麓不由得蜷起手指,迅速被商泊云整个包住。
“没有别的原因?”知心大狗问。
“没。别看我,看题。”
喜提一个白眼,商泊云慢悠悠应了一声,忍不住又捏了下他的脸颊,才笑嘻嘻地作罢。
那份伴生了十几年的负罪感作祟,所以下意识地不想告诉商泊云。
商泊云确认捂热了江麓的手后,就把注意力都放到题目上了。
眼镜底下的长睫垂着,显得很认真。
江麓心想,惩罚没什么。
他可以忍受。
就像江家的佣人认为的那样,他生来就得到很多。
现在也拥有很多。
冬季的月亮干燥而明亮,在深夜呈现出清新的轮廓。
整座别墅早已经一片寂静。
江麓低头整理曲谱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还在练琴?”
商泊云的声音和着风声,从听筒中传来。
江麓微怔,他看了眼时间,十二点。
“早就结束了,我马上睡觉。你呢,在夜跑?”
听着是在外面。
商泊云哼笑道:“江麓,我觉得我们的守则上应该加上一条,彼此坦诚。”
“好吧,我刚结束。”江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去阳台。”另一端,商泊云的语气猖狂得意。
午夜,十二点,曾唾弃过自己存在童话主角妄想的江麓,遭遇了神奇的魔法。
他站起来,跑过去推开了落地窗。
澄明的月光底下,商泊云的身形也很清晰。
爬满蔷薇的石墙之外,商泊云朝他遥遥挥了挥手。
“你怎么这么晚来了这儿。”江麓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快。
“自习课的那篇阅读没弄懂,睡不着。”商泊云瞎扯。
江麓的心砰砰直跳,晚风迎面,他小声重复守则新加上的第四条:“刚刚还说要坦诚。”
“这么快就用上了啊。”商泊云笑了。
白天的时候,没错过江麓眼睛里的焦虑,那是经年以后,变本加厉困扰他的病症。
所以放心不下,尽管周日又会见面,周六也可以见面,但在夜里跑了半程后,商泊云果断地跳上了一辆计程车。
笑够了,他清了清嗓子,说话的声调忽而变得很软:“坦诚的说,我突然很想你,江麓。”
“你等我一下!”
连鞋子也来不及换, 江麓直接跑了出来。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只有吊灯还亮着,他踩着拖鞋, 穿过无人的客厅。
手机里, 能够听到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处声音相合, 江麓摁开铁门的开关。
“不怕又崴了脚。”
商泊云一边笑,一边张开手, 稳稳当当地把江麓抱住。
这是一个极其温暖的拥抱,在这样的夜里。
江麓大口喘着气。
跑得太急, 手酸疼且没力气,他还是回抱住了商泊云。
半夜十二点,这家伙冒冒失失地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声称想他。
然后揉乱了他的头发。
胃里的绞痛更加严重了, 风是冷的,但眼圈却发热。江麓揪住商泊云的衣服, 很深很深地呼吸。
“商泊云……”他把脸埋在这个人的颈窝上, 想把整个人都埋进他身体里。
原来自己其实是委屈的。
江麓默默地想。
“嗯嗯。”商泊云含糊应了几声,抱着他晃晃荡荡, 灯光底下,两个人的脚步像鸭子一样原地摆动。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抱够了, 江麓抬眼看他。
“家长会的时候在登记表上看到了。”商泊云理直气壮, “你知道的, 我记性很好。”
至于这种行为是否痴汉, 商泊云表示自由心证。
江麓没想到那回事:“这儿离你家很远。”
商泊云开始顺竿子往上爬。
“地铁停了,我打车过来的。司机起先不肯, 又说去市郊要加价。”
精明的商泊云显然不会被宰,但江麓听得认真,眼睛在灯光下很明亮。
商泊云:“感动吧?你可以再抱你老公一会儿。”
江麓晃了神,被某两个字吓了一跳:“……老公?”
商泊云低头亲了他一下,十分顺畅地应声:“哎。老婆。”
“……”
“老婆老婆?”
又被捉弄了。
他没说话,过了会儿,推开了商泊云:“你怎么回去?地铁六点才恢复。”
显然,和光山苑外头也拦不到计程车。
商泊云低头看他,眼含狡黠。
江麓问:“出来的时候和商阿姨说了吗?”
商阿姨早早睡了,从来不管这些,但商泊云闻声点头,显得很乖觉。
“那你今天住我家。”江麓不自觉有点紧张,遂又补充,“家里的帮佣都下班了。我爸爸也不在家。”
——后面两句完全没必要。
江麓的耳朵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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