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距离白凤城只有几十里,于鬼而言,飘着飘着就飘过来了。
沈凝对二鬼交待了几句,二鬼便在前面探路,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陷阱所在的位置。
沈凝走到陷阱前面,发现原本陷阱上的遮盖物已被扔到一旁,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沈凝夜可见物,不受任何影响。
她俯下身子,看向陷阱,果然,她要找的人,不对,鬼,还在陷阱里。
在庄子里时,她发现郭大个子身体尚未僵硬,应该死去的时间还不长,按理,刚刚死去的人,其魂魄不会远离,正处于迷迷茫茫不知所措的状态,可是刚才,她没在尸体旁边看到魂魄,因此才推测,郭大个子的魂魄应该还在陷阱里。
她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魂体:“郭大个子,出来说话!”
新鬼忽然被人叫出名字,吓了一跳,抬头向看看过来。
沈凝见他目光呆滞,便知道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她对青烟和独荒说道:“你们把他拽上来。”
二鬼闻言,立刻飘进陷阱,一人扯了郭大个子一条胳膊把他拽了上来。
沈凝打量着眼前的郭大个子,问道:“我听说你以前长得又高又壮,为何现在变得骨瘦如柴?”
郭大个子茫然地看着沈凝:“你是谁啊?你怎么认识我的?”
沈凝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天师,专门捉鬼的天师,而你,是个鬼。”
郭大个子一惊,瞪着眼睛看着她:“你说我是鬼?不可能!”
沈凝指着一旁的青烟和独荒:“他们也是鬼,刚刚就是他们把你从陷阱里拽上来的,你们是一样的,都是鬼。”
青烟和独荒连忙现出他们死时的样子,恐怕吓人,惨不忍睹,郭大个子吓了一跳,指着他们,又指着沈凝:“你是说我已经死了?”
“死了,已经死了。”沈凝声音冰冷,毫无同情心。
郭大个子还是不敢相信,青烟和独荒叹了口气,但凡不是寿终正寝或者久病不起的,死后都会经历这个阶段,他们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青烟拍拍郭大个子的肩膀:“小兄弟,认命吧,你已经死了,不过看来死得不算惨,至少全须全尾,没少东西,我今天见过一个新鬼,脑浆子都出来了,就在脸上挂着,胳膊只有一条,腿呢,还有一条半,别提了,我堂堂老鬼,看到他都要做噩梦啊!”
沈凝嘴角直抽,她就不知道了,一个鬼是怎么做噩梦呢,梦见啥?被阎王扔到油锅里了?
她可不想让郭大个子还抱着什么美好的幻想,毫不留情地说道:“他虽然全须全尾,可也够惨的了,原本人高马大体壮如牛,如今却变得如同一具干尸,你们也是老鬼了,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他这不是瘦,而是干,是被吸干的,身上的血差不多也要吸尽了吧,就是野狼来了,也懒得啃,没肉了,除了一层皮,就只余下骨头了。”
沈凝:天师心情不好,小鬼不许再哭
郭大个子怔愣一刻,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凝一直认为,上至快入土,下至小奶娃,但凡哇哇大哭,都是难听之极,更何况,现在在她面前大哭的,还是一个相貌极其恐怖的男鬼。
沈凝厌烦,摸出一张符来,啪的一下,便贴在了郭大个子身上。
青烟和独荒吓得后退了几步,天师心情不好,吓死鬼了!
“说,你离开村子之后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回来?”
郭大个子还想哭,可是不知为何,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要哭的准备,可是张开嘴巴,出来的却不是哭声。
“前年冬天,家里没有农活,村里的汉子们便结伴去城里打短工,他们说打短工很赚钱,年前干上一个月,就能过个大肥年了。俺也想去,可他们嫌俺生得人高马大,说是跟俺一起,就没人请他们干活了。
没有办法,俺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城里。
俺不想和他们碰上,免得他们又数落俺,俺知道他们都是去白凤城,白凤城是大地方,有钱人多,可是去干活的人也多,那俺就去个小地方,干活的人少,说不定俺也能找到活干。”
郭大个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滔滔不绝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嘴巴是他的,舌头也是他的,讲的也都是他自己的经历,可却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他虽然不是笨嘴拙舌,可也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可现在,他怎么变了?
郭大个子刚刚当鬼,对于鬼圈里天师的传说一概不知,当然也就不知道,沈凝给他贴上的,是一道能说实话的符。
根据郭大个子所说,因为大郭村距离白凤城最近,所以村里的汉子们全都去了白凤城,郭大个子为了避开同村的人,他去的是时县。
当沈凝从郭大个子口中听到“时县”二字时,眼睛卜灵卜灵,啊,时县?又是时县?
时县果真就如郭大个子所说,也能找到打短工的活计。
白凤城里有专门的力夫场,就在白凤桥下面,每天都会聚集着各式各样的力夫,有的是手艺人,有的就是纯粹卖苦力的。
衙门里派人常驻在力夫场,若是力夫们为了争抢活干,打了起来,衙役们马上就能出现,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该抓的抓,因此,白凤城的力夫场已经有些年头,却没有出过大乱子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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