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首领话音刚落,趴在房梁上的一道黄影一闪而过。
这是黄页鬼,它是跟着孟婉一起被带进府衙的,孟婉被收监,它却在府衙里四处飘荡,遇到两个在府衙里住了多年的老鬼,便知道了这件案子的真相,现在又听到大首领说他是冤枉的,还说回京后要张贴公文为它平反昭雪,黄页鬼激动不已,也不想再看热闹了,飘飘悠悠回到沈家。
夜里,黄页鬼来到沈凝的小院,沈凝早已等候多时。
黄页鬼在她面前现出形来,倒地便跪:“多谢天师为小人昭雪。”
沈凝看到黄页鬼时,便发现原本凝聚在黄页鬼周身的怨气没有了,现在听它这样说,便猜到定是早晨她对大首领说的那番话起到了作用。
“小人听说了,是有人向那位大首领禀告了王贼人的事,大首领才去调查的,那位好心人就是天师吧。”
沈凝没有谦虚,没什么可谦虚的,这件事千真万确是她做的。
“好了,现在不用本天师出手,你的怨气也已经解了,走吧,送你去投胎。”
渡鬼去投胎,便要招鬼差前来,沈家老的老小的小,自不是招鬼差的地方。
沈凝早有准备,她穿着夜行衣,从墙头跳出去,黄页鬼紧紧跟随。
走出沈家所在的巷子,又走了一段路,便来到白凤河边。
这里距离玲珑坊所在的那处河岸还有很远,白天时也是冷冷清清。
“就在这里吧。”
黄页鬼乖乖地跪在地上。
沈凝把带来的香烛纸钱点燃,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一个影子便出现在她面前。
“哎哟,沈天师,好久不见。”
沈凝看着眼前的鬼差,也觉诧异,问道:“鬼差认识我?”
“您是贵人多忘事,想当年,本差只是一个小鬼,被那邪道驱使痛不可言,沈天师打败了那邪道,将我们一众小鬼送入地府轮回,我被牛头马面两位使者看中,在地府做了鬼差。”
沈凝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真没想到,她穿越而来,熟人没有遇到,熟鬼倒是有一只。
她施了道礼:“有劳鬼差了,见到两位鬼使大人,替我问候一声。”
黄页鬼再次给沈凝磕头,沈凝笑着说道:“下辈子眼睛放亮些,别再让人坑了。”
黄页鬼心怀感激,它的冤屈已解,可以怀着一颗平和之心,不带任何怨气去投胎了,愿来世,它能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那堆香烛纸钱全部燃烬,鬼差带着黄页鬼消失在河岸之上,夜空中,一点金星飘落而下,沈凝伸手,金星落在她的掌心,瞬间便消失无踪。
沈凝勾唇一笑,和前世一样,渡鬼就有功德,挺好的。
她用鞋尖把地上的灰烬扫到杂草里,转身便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可是没走几步,草丛里闪出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陪我在河边吹吹风
“沈二水?姑娘家取这么一个名字不太好听吧。”
冰冷的声音里满满的嘲讽,沈凝想捂脸!
她这运气也没谁了,今晚主打的就是一个尴尬。
沈二水这名字,是她瞎编的,沈是姓,二水则是取于“凝”的两点水。
不过这名字,她也只告诉过一个人而已。
锦衣卫的那位大首领!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铺洒出一地银色,那人便是站在那片银色之上,一袭黑衣,高大威武,如天神降世。
月光下,他的脸庞与早晨有所不同,早晨应是易过容,脸黑得像锅底,此时却是露出了本来的颜色,白皙的面庞,如精工细刻般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落入冰潭的星子,清清冷冷,却又亮得摄人心魄。
大首领也在打量沈凝,穿了夜行衣,梳着女孩子的双螺髻,白里透红的一张小脸,额头被刘海遮住的伤口时隐时现,是了,早晨遇到她时,她的刘海全都梳上去,额头绑着布条。
沈凝被他的目光逼视着,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女儿家的名字,自是不能随随便便说与外人知晓,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等小民一般见识。”
“你姓沈?原礼部员外郎沈若谷之女沈凝?”
沈凝这两个字,从大首领嘴里说出来时,语气咬得极重,沈凝的心下意识地紧了紧。
锦衣卫就是锦衣卫,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忽悠的。
他们能在沈家带走孟婉,自是也把沈家给查了一遍,孟婉和沈凝以及聂元北的事,想来也查到了,沈家有官身的只有沈大老爷,而沈大老爷膝下也只有沈凝这一个女儿。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女正是沈凝。”
“早晨你跟在孟婉身后,还可以解释为你与她有积怨,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大家闺秀,不睡觉,跑到这河岸上来做什么?”
河面上吹过一阵夜风,大首领的声音也如这夜风一样,透心凉。
沈凝笑笑:“大首领既然查到小女是沈凝,想来也查到,小女被称为丧门星吧。”
大首领没有说话,沉默就是默认。
沈凝继续说道:“这丧门星三个字,就如三座大山,压得小女透不过气,夜不能寐,既然睡不着,那就来河边吹吹风,如果吹风还不行,那就跳下去做水鬼,没错,小女就是不想活了,我是来跳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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