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公子的儿子赵泗也同样心怀天下,受上天所眷。
随徐福出海,却不负王命,虽不曾寻得仙,却能够带回来神粮。
使五谷增产,六畜生息。
造纸而全教化之功,改制盐之法以利万民。
能于微末之间认出来身怀大才的能人,且能够知人善用,韩信固有帅才,若无赵泗,不过淮阴一受辱少年。
为人大度,能够宽宏的放过项家,放过项籍而只诛首恶,项籍立功以后还能够不徇私枉法,不因为他是戴罪之身而对他有所歧视,一一兑现了对他的封赏。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赵泗不畏惧朝堂之中的奸佞,敢于劝谏君主。
使大秦赋税降为十一,使庶人得以宽息,停阿房,停始皇陵,以释数十万百姓,使父子能够团聚,夫妻可以相逢,一家丁口,可以安居乐业。
说实话,苏鱼对赵泗的观感还挺不错。
虽然赵泗提出了臭名昭著的迁王陵令。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的儒家也挺接地气的,这是先秦,可不是后世的腐儒,能站在庙堂之上的儒家弟子,基本上都有各自的可取之处。
况且这个时候别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了,儒家内部一分为三,还有各种私学一家之言,彼此之间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因此迁王陵令在儒家内部受得评价其实是褒贬不一的。
苏鱼是尊崇王道之人,认为迁王陵令并不是什么恶政。
说白了,王道强调的就是中央集权,同时也认可了法家的一部分思想。
天下,大争之世,诸子百家都在求变,哪还泾渭分明?
尤其是被已经被按着摩擦过一次的儒家。
事实上儒家罢黜百家之前,最先淘汰的就是儒家内部的软弱派……
攘外,必先安内嘛……
不过礼法之制依旧在深深的影响着苏鱼,譬如他认可赵泗,也接受过大人物的指点,知道始皇帝想要的是先立太孙而边缘化扶苏,但是他依旧认为应该父死子继,传承有序,不认可始皇帝的做法和行为。
总之林林总总说了很多,夹杂着很强烈的政治倾向。
总体上夸奖了扶苏和赵泗,并且认为现在的大秦最需要的恰恰好好就是扶苏和赵泗这样同时具备圣王品质的储君,因此认为如果大秦的未来可以让他们父子来继承,那大秦三代以内的兴旺就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冯去疾听完眉头有些微微皱起。
事实上冯去疾作为御史大夫,早就和麾下御史通过气了。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始皇帝有丝毫不快。
哪怕一星半点!
因此冯去疾的想法就是放弃一切哄始皇帝开心定下储君。
陛下喜欢赵泗,想先立赵泗为储那就先立,扶苏是个陪衬那就是个陪衬。
可人终究不是听令行事的机器人,实际上始皇帝的所作所为,冯去疾不敢表达意见,朝臣也有一些人颇有微词。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明明都不错,何至于此?
冯去疾担忧的瞄了一眼始皇帝,却见始皇帝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甚至于声音还有一些愉悦?
“诸卿以为如何?”
赵泗听着始皇帝的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样子,自家老爷子,是信了。
不管怎么说,信了就行,毕竟长命百岁,始皇帝哪还会因为这点小事着急?
苏鱼开口,复又有百官陆续开口议论上前进言。
总体来说其实内容大差不差。
都认可扶苏和赵泗。
最起码就目前而言扶苏和赵泗对比于始皇帝肯定算得上是和蔼可亲听得进去人话,不至于把群臣当成守一般调教。
至于政见冲突什么的那反而是以后的事情。
区别无非在于有人提议干脆同时定下来太子和太孙。
有人提议按照顺序先定下来太子,再定下来太孙。
有的更激进一点只提出了立赵泗为太孙却浑然不提扶苏的事情。
一时之间,众正盈朝。
赵泗再一旁旁听的有点绷不住。
总感觉满朝文武说起来储君这个事意见莫名其妙的统一。
懂了,他们其实不是渴望立储,而是渴望一个新的皇帝。
立储,不仅仅是让天下庶人有奔头,也是让他们自己心里有个奔头。
看样子始皇帝给他们造成的心理压力着实不轻,虽然始皇帝并未滥杀功臣赏罚有度,但是他麾下的文武百官,面对这样一个君王,属实是亚历山大颇有微词,只是不敢放屁。
赵泗闻之眼中带着促狭的笑容。
也对,从龙之功也不是谁都能混上的,如此众正盈朝只能说明一件事,群臣苦始皇帝久也。
对他们而言,始皇帝迟迟不立储或许并不是犹豫不决,而是不想分享自己的权势。
始皇帝之所以今日放开了口子,或许是因为身体渐渐衰老而江河日下所以选择了向岁月低头。
群臣对立储的热衷有一部分恐怕是因为始皇帝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如始皇帝朱元璋如此勤政之帝王,他麾下的百官心中想的恐怕也不是勤政,而是贪权。
“有得熬咯……”赵泗嘿嘿一笑静静地看着文武百官的表演。
喧嚣几至于鼎沸,却骤然冒出来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
“泗非嫡长,安能妄立太孙?储君继位若无法度,其后必乱。”
话音落下,骤然之间喧嚣之声猛的仿佛降了八度,群臣皆目视发声之人。
冯去疾两眼瞪得滚圆,直勾勾的盯着开口之人。
庄方!
楚人!
他怎么敢?
他确实有点想不通,也确实忽略了蠢人会干出来什么样的事情。
冯去疾屏住呼吸,王翦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也看向其人。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斯也眉头缓缓拧动。
以嫡长论啊……
这是很早以前李斯就考虑过的事情。
毕竟,他走到这一步,需要一条退路。
不过始皇帝对赵泗的宠爱和重视超出了李斯的预计,为赵泗布置的种种安排可谓稳如泰山,因此李斯也就没再想过这件事。
毕竟,赵泗已经是大势所在了。
嫡长?有个毛用?
而今日的朝堂也没有超出李斯的预计。
果真是如他所想众正盈朝,哪怕是长公子的党羽也不敢提这种事情,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太子因何而立。
能提出来先立太子再立太孙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试探了。
真以为太孙的主导权在扶苏手里啊?
大家都很默契的忽略了赵泗是扶苏和赵女所生,并且扶苏并未娶赵泗母亲的事实。
李斯先是皱眉看了看突然跳出来的庄方,尔后又看向冯去疾。
冯去疾注意到李斯的目光脸色霎时之间涨得通红,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这事,确实和他没关系。
能够在继承顺序上争取一下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试探了。
李斯皱了皱眉头,心中排除了庄方是冯去疾等人指使的可能。
他不了解庄方这个籍籍无名之辈,但是他了解冯去疾,了解王绾。
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没这个胆量。
所以,是个蠢人?
李斯心头松了一口气,那倒还好。
毕竟再怎么说扶苏也是赵泗的父亲,倘若真是扶苏党羽的一致思想,那恐怕还会引起什么动荡。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李斯不打算在立储之事上开口。
毕竟,名义上来说他是始皇帝的人。
不过既然有人开口问了,那就顺手回答一下吧。
毕竟,他李斯,师从荀子。
虽为法,但若论对儒家对礼法的了解,李斯其实是超越这个时代九成的儒生的。
“你既言嫡长,我倒要问一句,何为嫡长?”
“正妻所育为嫡……”庄方被李斯开口发问,似有一些畏惧,但又想到芈兰,依旧是硬着头皮回答。
“陛下诸宫未设皇后,令公子诸妃而不设正室,长公子何来正妻?”李斯开口问道。
“长公子妻芈兰出身楚国王室,是长公子明媒正娶,虽无正妻,亦有正妻之实。”庄方开口。
“公之意,芈夫人是正妻,陛下王令岂非空设?”李斯笑着反问。
“我无此意,右相何故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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