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亲自下场代替不在场的哥哥发声。
于是,少壮派和老成派开始正式的唇枪舌战,当然,父子之间多有避讳,不会直接对上,譬如蒙毅反驳王绾,冯劫开口反对蒙毅,叔孙通开口反对冯劫,李斯反对叔孙通……
总之,你怼我爹,我怼你爹……
老成派的老成之言不必多提,少壮派的激进言论和火力倒是让赵泗瞠目结舌。
“海外沃土如此之多,难道不该成为大秦的领土?”
“海外土地难以掌控?那就把夷狄尽数坑杀,迁中原之民过去!”
“此言差矣,应给抓回来为隶臣妾!”
老成派的火力输出压根比不上少壮派,少壮派的提议突出的就是一个凶。
说急眼的情况下甚至会开启人身攻击,结果又会出现一个诡异的情况。
你冒犯了我爹,我怀恨在心,我去冒犯你爹……
虽然父子没有直接相对,但是不可否认,这就是老子与儿子之间的战争,更吊诡的是,作为老子那一方,输的一塌糊涂……
作为左相的李斯倒是沉得住气,他发言并不是很多,因为他清楚始皇帝的意志,同时也是始皇帝的意志执行者。
而作为右相的王绾就没那么多顾虑,他本就没那么多实权,又一把年纪快要退休,干脆摆起了架子。
大秦以右为尊,他年纪又大,又不要脸,确实令人难以招架。
“商君变法之时,拆大姓为小姓,拆大家为小家,右相可知?”叔孙通站出来开口发问。
“自然知道!”王绾点了点头。
“那右相可知,商君每分一家一姓,必刑杀长者!”
“海外沃土,何止千里?右相之议,无异于自缚手脚自蒙双眼!千里沃土,海外之疆,万万隶臣……”
一长串说完,叔孙通猛然转头看向王绾:“我等为公,右相为私,其心可诛!”
王绾闻言一口气憋在胸口,朝堂之上甚至在这一刻有那么一刹那寂静……不是所有人都敢直接点炮右相的。
赵泗暗暗咋舌……你一个儒家的,怎么那么懂法家啊,还活学活用……
倒是始皇帝,眉目之间带着笑意看向叔孙通。
叔孙通,待诏博士,师承淳于越,儒家当代年轻弟子的领军人物,只不过相比较于淳于越,叔孙通明显更加令始皇帝满意。
不过,事情终究闹的太过,叔孙通的议论太过于夸张,少壮派和老成派算是争出了真火,二者朝堂火并不是一天两天,李信最巅峰时期都把王翦给逼得通电下野,归乡自闭了……
因为王翦这位老成派领袖没有上朝,核弹没有部署,故而老成派输的一塌糊涂。
毕竟少壮派背后站的是始皇帝,不过这次朝议的本质还是海事,少壮派和老成派的针锋相对某种程度算是始皇帝的刻意放纵。
老成派已经输的一塌糊涂,李斯自然也就出面将话题收场。
“陛下,臣以为,蒙上卿的见解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海外漂泊,难以沟通,航期太久的问题也难以解决,故而在臣看来……”
最终,李斯将商量好的计划全盘托出。
发展海事,但是不能不顾代价贸然进行,开始造船投入的同时,以近海这些航期较短可以顾及的地方为主,重点打击海外东夷,占领近海领土。
远海则以探索后建立交流为主,不擅自进行攻伐。
同时提议以驺奉为主筹备海事……
大家心知肚明,这都是早已经商量好的,反倒在这里没有了争议和议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开始商议如何清扫海外东夷,如何营建近海势力,海船建造,海外如何统治……
然后又开始传统之争,海外该设郡县还是分封……
因为王绾颜面尽失,叔孙通又刻意回避,分封派再次败北。
赵泗则看的瞠目结舌……
所以,一个海事,就这么演变成了大乱斗?
先是老成派和少壮派之争。
后是分封派和郡县派之争。
大家看起来狗脑子都快争出来了,但是仔细一看居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至于秽人?
武德充沛的秦人没人在意海外秽人的死活。
激进派的秦人认为应该就地坑杀,组织移民,犁庭扫穴。
而保守派的则认为不应该浪费资源,大秦需要很多人手劳役来建设,他们认为可以抓回来做隶臣妾,或者在海外使用他们的同时保证他们的繁衍,以保证大秦有源源不断的工具可以使用,甚至可以把海外秽人作为对愿意迁移近海的秦人的赏赐。只要愿意迁移过来就能领农具耕地。
孤悬海外之地,哪怕是近海……没有一个人脑子坏掉提出来教化融合吸收秽人的建议。
嗯,本应该是谦谦君子的叔孙通的建议更绝。
他建议可以对秽人组织阉割,可惜该提议因为大秦阉割技术过于不成熟死亡率太高被王绾当面点艹。
“这么一看三角贸易实在是不脏……”
“这就是……我那武德充沛的老祖宗么?”
说实在的,赵泗一直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提出农具贸易呢,结果老祖宗玩的更绝。
不是亡国灭种,就是饲养化压榨和繁殖……
赵泗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好提议的?
而且赵泗也敏锐的意识到,大秦的朝堂,充满了戾气!
确实是戾气!
赵泗看到的争斗,本质上就是历代秦君刻意挑拨起来父子之争,师生之争,门派之争!
“坏就坏在……实在是跟大秦不接壤啊……”
赵泗摇了摇头略有感慨……但凡和大秦接壤,有直接统治的基础,老祖宗们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送别!
“眼下不仅是天下,便是朝堂,也是以陛下一己之力压着……”
赵泗叹了一口气,看着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眼下乌泱乌泱退下的朝堂诸公,很显然方才已经闹出来真火。
老成派,少壮派,郡县派,分封派……
实际上他们之间各有对错各有顾虑,好在现在还是实事求是的就事论事,暂时尚未发展出来党政。
实际上以赵泗来看,涉及国内,郡县制没错,涉及海外,或许分封制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海外太过遥远,除了近海岛屿可以勉强涉立郡县以外,再远一点,完全超出大秦的掌控范围,不管是政令下达还是奏表汇报,消息的时效性太慢,大秦根本不可能在近海以外设立郡县,完成如臂驱使的掌控。
只是很显然现在并不是提海外分封制的时候,大秦目前国内的政治生态暂时还要维持下去。
“怎么了?”回去的路上,王离看着沉凝思索的赵泗开口询问。
“没甚么……”赵泗摇了摇头。
他在想分封制的事情,倘若实行分封,恐怕始皇帝的十八个皇子略有不够啊,海外太过于辽阔……
眼下大秦都已经一统六国了,分封肯定和六国余孽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分封也是紧着宗室分封,不可能分封给其余贵族。
“对了,你现在还要归营么?”赵泗看向王离开口问道。
“按理来说是要归营的,不过倘若赵侍郎相邀,也可以不归。”王离笑道。
“那便妥了,海事已定,船上的兄弟近日就要离开,我在家中宴请船员,不若同去。”
“既然是赵侍郎宴请,那没有不去的道理。”王离笑着爬上赵泗的车架。至于王离自己的车架则被安排着驭手直接开回营中。
王离入宫用的是军车,除了往返蓝田大营,不能私用。
“近段日子一步都踏不出去蓝田……”王离站在主驭的位置活动了一下臂膀尔后脸上带着放荡的笑容看向赵泗。
“懂也,懂也!”赵泗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毕竟是一起扛过枪的好兄弟,之前王离带着赵泗解决了不少私人问题,如今赵泗家中宅院使女也有,也是时候回馈自己的好兄弟了。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关在充满焦灼气息的营房,确确实实憋的不轻。
“哈哈……兄请入内,我为兄执驾!”王离大笑开口。
“来的船员多少?家中使唤的隶臣妾可够用?若是不够,我让人去家中差拨一些过来。”王离一边驾车一边开口问道。
“全来了……家中畜养的隶臣妾虽然不多,但是也够用了,倒是不必麻烦。”赵泗摆了摆手。
“却是忘了,除了送你的使女和隶臣妾,陛下还有赏赐。”王离笑了笑。
“兄如今,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言谈之间,王离略带几分唏嘘。
时间似乎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和赵泗从相识到如今,看着赵泗从区区公士摇身一变甚至爵位比自己都大了一级,似乎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
如今赵泗已经安家立业,倍受陛下看重,而自己,却还困在蓝田大营之中,仰仗父亲和大父的威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放眼看去,满心迷茫。
赵泗家中宅院很大……
大到容纳了上百隶臣妾依旧空旷,大到加上四百多个船员开一个大趴都完全绰绰有余。
如今的赵泗,已经不是当初刚刚归来,贫无立锥之地的赵泗了。
船员,乃至于荆,都没有参与朝议的资格,故而在赵泗上朝的时候,就被赵泗邀至家中。
本来说好的今天船员们一块宴请赵泗,不过因为人员太多,而官方客驿,以船员们的爵位,又不能饮酒纵歌,钱要花,服务也不能到位,故而在赵泗的要求下,送行宴就被换到了赵泗家中。
“兄!”
“兄!”
宽阔的内院之中,如今已经安排妥当,案几蒲团,船员们或坐或立,饭钱点心酪浆已经奉上。
赵泗入内之时,一行船员已经围在赵泗身边。
“你小子,回趟家还长胖了?”赵泗揉了揉面前略显发福的船员。
“怎么样?家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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