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地面足有数十丈远高空中,一柄通体幽蓝的灵剑正稳稳地朝着西北一处飞驰而去,磅礴的灵力自胤礽手间汇成一道湛蓝色的屏障,挡住了四处扑面而来的疾风骤雨。
灵剑之上,胤礽负手而立,神色不明地看着头顶上不断翻滚的乌云。
与此同时,小河县一处高地之上,看着眼前满身狼狈,衣衫袖口处都染遍了泥泞的十三弟,还有一旁虽不若十三这般狼狈,却也浑身湿透了大半,面上更是隐隐带着苍白疲累的琪琪格。
在这个生死攸关之际,胤禛心下只觉五味杂陈,半响才半哑着声音道:
“十三弟,琪琪格………”
其他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被困在此处已有数日之久,胤禛此刻早已经心神俱疲,不是没想过离开之法,可眼看早前的河道越升越高,积水不断没过堤坝,甚至最后一处防线也岌岌可危。此处这片高地在当时给了他,甚至一县百姓最后的生机,同时却也绝了他们离开的最后机会。
其实在当初,大水决堤之时,胤禛当时能果断些,带着一众侍卫轻车简从并非不能离开,可身后是一众慌乱无措的平民百姓们,至于这里的一县长官,胤禛咬牙,那人早在见事不对,便早早弃城逃离。
若是此时没个有身份的人站出来………
胤禛咬咬牙,再睁眼眸中已然恢复了清明,转头神色郑重地看向一旁的十三,还有琪琪格:
“十三弟你们来的正好,快回去告诉汗阿玛,小河县这里快要守不住了,届时沿着河道,大水很快便会下游,那时不止京郊,甚至连紫禁城都会受到波及………”
此时此刻胤禛只能庆幸,此时来的还有大侄女,如若不然,这里四面皆是汹急的大水,没有内力甚至身法支撑,这会儿也来不到这里,更不可能将这要命的消息带出去………
“何至于此!”
胤禛话音刚落,一旁正甩着衣袖,暗自喘着气儿的十三只觉大惊失色。
“去岁不是刚用了九哥新弄出来的水泥了吗?”
那水泥十三早前也是见过的,据说是从西洋人那里得到的灵感,剃掉了耗时耗力,且成本高昂的糯米浆,这水泥块儿反倒更加坚硬了许多,按理来说便是这雨再大,也不至于这么快……
要知道小河县虽不过一人口尚不过万的小县城,但因地处特殊,距离京城不过数十里地,这里的防水工程可谓重中之重,如若不然,四哥堂堂一贝勒,如何还要亲自过来勘查?
提到这个,胤禛面上的怒意登时如决堤之水般,瞬间倾泻而出,黑黝黝的瞳孔中尽是森然的杀意,连一旁的十三都不由为之心惊,手上戴着的青玉扳指更是差点陷进肉里。
“这等贪婪无知之徒,便是死上一千次都再不足惜!”
这话像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一般,所有人都不怀疑,若是这人还在这儿,四爷怕是当即持剑砍了他!
聪明如胤祥,瞬间便明白了所有,恰恰是换了新水泥,事态才会糟糕到如斯地步。
再好的死物,使用他,建造他的仍然是人。
河堤这般浩大的工程,当初昂贵如糯米浆等物,只要稍稍层层勾连剥削下来一些,这些人便足够贪的盆满钵满,但换做一应所用,皆不过寻常泥沙的水泥,可就再没得那般大贪婪的空间。
可已经养大的硕鼠,如何能弃掉即将到口的肉?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从旁的地方在寻下手之地。
想通了这些,十三当即便明白了自家四哥的愤怒与担忧,但这种时候,要他抛下四哥独自离开那是不可能的。
“四哥,让琪琪格一人离开就好,弟弟并无内力榜身,方才能上来还是劳烦了大侄女之故,若要再来一次,不过平白添了拖累罢了。”
背对着身后即将汹涌而上的大水,胤祥突然拍了拍身上的污泥,对着一旁两人开口道。哪怕此刻浑身泥污狼狈不堪,也丝毫不减这人身上洒脱不羁的气度。
“十三弟!”
话音刚落,胤禛面上复又浮现了熟悉的怒意:“十三弟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看看现在究竟什么情况,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指着伸手即将奔涌而上的巨大河流,胤禛气的伸出的手都是颤地。
“四哥不也一样吗?”
“我如何能一样!”皇家阿哥,生来享受着天下供奉,倘若抛下身后百姓,他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更何况此番巡视,本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可十三不一样………
“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人的想法,十三抬眸回视,面上是一如既往地坚决。
“十三自小有赖四哥照拂,若非四哥大方,额娘现在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四哥不能抛下这些人,跟十三绝不能抛下四哥一人,其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什么区别,区别可大了去了!胤禛简直被这人的诡辩功夫给气笑了。刚想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声尖利的喊叫声,几人回头,却见身后本就汹急的河水突然愈发狂暴了起来。
身下,汹涌的河水还不断冲击着高台,伴随着瓢泼大雨,水位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升着,此时距离他们不过半臂不到,甚至几人已经隐约感觉到,脚下的石块正在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知道,距离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之际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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