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只会有一个答案。
目光不可避免地再次看向那人,双目相对那一瞬,只见胤礽抬手,执起酒杯冲着对面之人遥遥一碰。张若霖下意识地执起酒盏。琥珀色的梨花白顺着喉管缓缓流入四肢百骸,清冽中带着丝丝回甘,这几日作息不稳带来的不适仿佛也在这份清冽的余韵中缓缓消失不见。
良久,张若霖唇角方才逸出些许轻笑。
这么些年过去,殿下这惯爱拿人做趣的性子还真是丝毫未改……
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张若霖再次向着对首之人执起酒盏。
胤礽秀眉微挑,眼中笑意愈发深了些。
一切尽在不语之中。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些微醺之际。却听不远处湖面上,突然有一重物直直砸下,扑通一声,伴随着阵阵水波。
“谁?”离得最近的巴图尔下意识挡在胤礽跟前,对着石头抛来的地方冷声斥道。
“躲躲藏藏做甚!还不出来?”
说话间,却见假山后,一抹烟青色身影缓缓走出。
来人约莫十六七岁左右,梳着京中格格们惯常梳着的两把头,面容秀美,是时下最为曲眉细眼,天生便带着几分情愁,忽略对方隐隐带着红肿的眼眶,眉眼间依稀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太子殿下!”见到胤礽的一瞬间,来人忙跪下请安。眉眼间有些许慌乱闪过,动作却仍是稳而有序。少女声音带着些许轻盈:
“惊扰太子殿下,奴才有罪!”
“佟佳格格?”听到熟悉的声音,胤礽这才想起,早前在哪里见到过。皇贵妃曾多年无子,对这个唯一的妹妹自是宝贝地紧,年幼时不时便要接到宫中小住一阵儿。托小四的福,胤礽心下还是有些印象的。
“回殿下,正是奴才!”少女微垂着头,闻言又是一礼道。
“皇贵妃病重在床,佟佳格格身为嫡亲妹妹,不随身侍奉,特意跑来御花园做什么?”
只听巴图尔轻哼一声,语气一如既往地不轻不淡,然而任是谁都能听出对方话里的嘲讽之意。
肉眼可见地,佟佳格格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原本粉白的小脸攸地涨地通红,眼睫微颤,隐忍中带着丝丝难堪道:
“有劳贝勒爷费心,奴才不过一时心情不畅,出来散散心罢了。”
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少女垂在袖口的双拳复又紧紧握起。
轻扫了一眼巴图尔,示意对方适可而止,胤礽这才缓声道:“宫中并非全然安宁之地,佟佳格格还是早些回去吧,下次莫要再在独自一人过来。”
许是胤礽的声音足够温和,且难得并无轻鄙之意,少女用力眨了眨眼,面色也不复早前冷硬。很快上前一礼: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奴才这就回去……”
到底不放心对方独自一人,胤礽正要叫人过来,便见眼前之人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佟佳格格?”
在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胤礽已然猜出了什么,果然下一瞬,便见来人突然开口道:
“太子殿下,您可否救……”
然而没等对方说完,便被一旁的猜出对方意图的巴图尔厉声打断:“佟佳格格,你可知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治病救人乃太医之事,与太子殿下有何干系?”
说到太子二字,巴图尔不由加重了语气。
阖宫中,有谁不知太子医术高超吗?然而事实上,便是最清楚胤礽医术的康熙帝从始至终也从未想过开这个口。同样躺在病榻上的皇贵妃佟佳氏亦是如此。
储君亦是君,只要胤礽不主动开口,没有任何人可以用任何理由,去干扰亦或指使他的行为。
认清这一点后,佟佳俞青脸色肉眼了见地苍白了起来。然而饶是如此,对方还是拼尽了毕生的勇气,直视着眼前这位宛若月华临世的太子殿下,一字一句道:
“太子殿下,您当真不可以救救我姐姐吗?奴才虽身无长物,但只要殿下想要的,奴才跟姐姐一定拼劲全力,不惜任何代价………”
“只要奴才跟姐姐有的……”
只有自己跟姐姐,只字不提佟佳氏一族,看来对方自己也明白,宗族素来唯利,断然不会为一将死之人付出哪怕超出所值的一丁点代价。
晴空下,少女膝盖微弯,始终保持着眼前行礼的姿势,人却没有跪下,直觉告诉她,眼前之人是不会喜欢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女仍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仿佛丝毫不知疲累一般,如果忽视唇间,被咬地依稀可见血迹的下唇。
见对方如此,饶是一旁情绪最激烈的巴图尔,也不由移开了眼睛。
“孤不会去为皇贵妃诊治。”
良久,宁静的湖泊旁,只听胤礽淡淡开口道。最后的希望破灭,佟佳俞青眼前一黑,险些跌坐在地,然而下一瞬,却见一方拇指大小的玉瓶凌空抛了过来。顾不得腿脚下的酸痛,少女忙起身接过。
“这里只有一粒,至于能不能救人,孤不能保证。”胤礽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
话虽如此,看着眼前人隐隐含笑地目光,俞青不知为何,提了几日心脏的竟在这一刻陡然落了地。紧紧攥着手中小地不能再小的药品,少女无不感激道:
“奴才谢过太子殿下!日后但凡殿下所求,奴才必会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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