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完小孩江文清还有些尴尬,她前段日子听陈木文说起张和平,他小时候跟着平哥怎么怎么玩,嘴里眼里都是崇拜。
刚刚一上头把人拉回家,现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好她在心里哀嚎陈木文快点回来的时候,陈木文真的回来了。
江文清如释重负,赶紧让陈木文过来看看谁来了。
看到张和平,陈木文都震惊了!
“平哥!真的是你!”他扑过去跟张和平拥抱:“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去车站接你。”
张和平比他大,也比他稳重,这时候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克制的拍拍他:“也不好总麻烦你,我记得之前家里通车了的,就打算坐车回去,谁知道回来才知道那车又停了,还好在饭店遇到弟妹了。”
他把江文清邀请他来的事说一遍,江文清也说:“那车说是坏了最近才停的,也真是赶巧了,你们俩聊,我去赶紧把饭蒸蒸,估计你们都饿了。”
胡春跟她一块去灶房想帮忙,江文清不让她做,都忘了自己也是个孕妇,家里饭现在都是陈木文做的。
好在她从国营饭店买了肘子,张和平打包的菜也都是肉菜,她蒸好饭炒两个素菜打个汤就可以。
陈粮丰送陈木桃的时候,又送了一大兜子菜过来,家里自然熟的番茄酸甜多汁,直接切了撒上糖就是一盘菜。
茄子切块煎炒,再炒个青菜,煮个番茄鸡蛋汤就可以。
陈木文跟张和平也好几年没见过,男人之间热络起来很快,江文清做菜的功夫他俩已经跟从前一样好。
就是帮忙端菜他也要“平哥,平哥”的叫,江文清听的牙酸,面上又不好显露出来。
吃饭的时候也是他俩说的多,张和平当兵那么多年,随便说件事都够陈木文激动羡慕的。
也是这时候江文清才知道,他转业的工作都已经分好了。
“去县公安局。”
陈木文问他知不知道建国的工作咋样:“他估计最近也要回来了。”
张建国的工作张和平还真不太清楚,两人又说起别的。
吃完饭张和平归心似箭想赶快回去,可是陈家一辆自行车带不下他们一家子。
江文清就说:“要不然把孩子留这,回头再来接?”
才说完小的就要哭了,陈木文就说去陈庆和家借一辆,又带张和平往陈庆和那去。
有两辆车他们夫妻俩就能各骑一辆,孩子和行李都能带着。
送完一家子离开,江文清才感觉身上乏起来。
躺在廊下的躺椅上,看陈木文收拾桌子和灶房,过了一会忍不住笑起来。
陈木文收好抹布走到她面前问她笑什么,江文清就等着他问呢,清清嗓子道:“平哥~”
反应过来媳妇在学他,陈木文笑着捏住她的脸颊:“你应该叫文哥。”
江文清从善如流的夹起嗓子叫他:“木文哥哥~”
叫完身上忍不住抖一抖,陈木文俯身把她抱起来,准备送进屋让她睡一会,看她这样说:“还是要晚上叫才行。”
“为啥?”江文清露出疑问。
陈木文高深莫测的说:“白天叫不好借题发挥啊……”
他最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这时候就不能搭腔,越搭腔他越来劲。
张和平回来不久张建国也回来了,陈木文也忙起来应酬,连着好几天都回队里吃饭。
每天吃完饭他又打着手电往回赶,江文清想让他留队里睡他也不肯。
好在这样回去吃饭的机会也不多,张和平去县公安局上班,不久之后张建国也去了食品厂的保安队报道。
他俩都没找到合适的房子租,老婆孩子就先没进城,还留在家里,想着等找到房子再接进城。
江文清这才知道,想租个好房子也不容易,他们家这房子还要多亏了兵哥。
日子一天天走,等翻过阳历年江文清也要准备生了。
她肚子日渐变大,又开始吃不好睡不好,因为这个人也变得暴躁起来。
时常莫名其妙流泪,跟陈木文发火。
陈木文看她这样心疼的要死,每天跟着急的上火,就算江文清跟她动手,他都站着任打任骂。
等江文清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就让陈木文提着收拾好的行李把她送去医院了。
在医院江文清心情宁静一些,也能跟陈木文正常交流起来。
“不管是男是女,我们就要这一个。”
她现在就算说想要头猪,陈木文也会说当亲生的养:“行,早知道怀孕这么难……”
早知道这么难就连这胎也不想要。
不过江文清不让他说这个,怀都怀了说这个有什么用?这不马后炮吗!想着就来气,她又瞪陈木文一眼。
鸡汤面条
江文清这胎怀的不安稳, 生的时候也不顺利。
这时候也没人算预产期,队里面生孩子大多数都是在家生,也有生多了生得快的直接在地头就生了。
江文清自己算了预产期去医院住下, 预产期还跟过年撞上了。
幸运的是住进医院第二天之后肚子就开始宫缩, 她还跟陈木文说赶在年前生, 生完可以回家里过年了。
很快江文清就想不到过年这回事了, 她第一次生,头天中午开始阵疼, 一直痛到第二天早上, 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翠春头天晚上才收到消息儿媳妇要生了。第二天到医院江文清才往产室推。
她嘴唇都咬烂了, 话也不想说,陈木文吓都要吓死,看到陈翠春来才勉强镇定下来,陈翠春握着儿媳妇的手让她坚持住, 还说给她熬了鸡汤。
江文清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陈翠春。
接下来的痛苦她是一点也不想回忆, 等她感觉终于生出来, 身体变轻松以后,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失去了意识。
江文清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晕倒, 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好像在天上飘, 地下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孩追着自己叫妈妈,她以为在叫自己停下来一看才发现不是在叫她。
梦境的恍惚放大了感官,没一会她听到汽车紧急刹车的刺耳声,又看到有人为了救小孩被撞飞,不受控制的飘过去, 定睛一看地上躺着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江文清的神智渐渐清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四处看看却没看到是谁。
她靠过去看地上的自己,蹲下来想用手给自己止血,她满心慌乱想说有没有人叫救护车?往旁边看去小孩的家长早已抱着小孩离去,剩下的都是围观的人群在对地上的人指指点点。
地上的自己抽动的身体渐渐失去生息,江文清也再次飘荡起来,不知飘荡了多久,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吸进去。
江文清猛地睁开眼,听到有人叫自己:“媳妇!你终于醒了!”
陈木文喜极而泣,江文清却没有反应,她呆愣愣看着天花板想死原来自己是因为死了才来到这里的。
只是突然轻声问旁边的人:“我这次还活着吗?”
一句话把陈木文问的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连陈翠春也忍不住开始抹泪。
原来她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呼吸骤停,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连年都过过了。
“对不起媳妇,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
陈木文哭的太凶,江文清被他吵得心烦,想说话又没有力气,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等她再睡一觉醒来,才发现陈木文坐在床边赤红着双眼,活活像个流浪汉。
她使不上劲说话,冲人勾勾手指,有人就像狗狗一样贴过来:“怎么了媳妇?”
他心心念念的媳妇用气音说:“你,好,丑……”
陈木文简直要被媳妇气笑,这么多天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人,也没时间收拾自己,胡子拉碴身上都有味了,不怪媳妇嫌弃。
看他笑了江文清才想起来她是在医院生孩子的,又问他:“孩子呢?”
“娘抱回家了,这里没奶,孩子回去让大嫂喂的。”
江文清点点头,陈木文跟她说当时的情况。奶粉他俩也攒了票,当时场面太混乱,陈木文把票给他大哥让他去买奶粉。
奶粉票难得,他俩攒的也不多,只够应个急。陈木文回去一趟就把张兰香接过来,让陈翠春把孩子抱去自己媳妇那喂了。
她昏睡的这个星期正好赶上过年,陈家人也没心情过年差不多都住在医院里。
张兰香带着两个小的在她家,闲了还要帮忙陈翠春做饭,陈木桃倒是可以帮忙照顾学学了,不然也忙不过来。
她俩听说江文清昏迷不醒,每天晚上在被窝抱着痛哭,张兰香都不知道洗几个枕头套了。
年三十那天陈木文在医院不肯回去,他们一家人草草吃了年夜饭就算过年了。
江文清再不醒,陈粮丰跟陈翠春真准备背着陈木文准备棺材板的。
现在醒了人也慢慢好转起来,第二天陈翠春就把孩子抱过来给江文清看。
江文清自己都起不了身,只能侧着脸看襁褓中小小的人一眼。
她后知后觉忍不住流泪,问婆婆:“是男孩女孩?”
陈翠春说是个男孩,江文清想伸手碰碰从包背里探出来的小手,却使不上力,陈木文看出来她想做什么。
把孩子接过去握住媳妇的手,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
陈木文充满力气和热度的大手,包住江文清冰凉的手,江文清感觉自己掌心里的小手也在散发热力。
“放开我吧,别冰着他。”
陈木文松开手给他娘抱,又把江文清的手放回被窝。
生产的时候出了太多血,身体还是虚。陈木文不敢马虎,江文清醒的时候已经让他爹回去,挨家挨户换鸡和鸡蛋。
江文清醒的第一顿吃的就是鸡汤面,面条是细挂面,用鸡汤煮出来,只放一点点盐也很鲜美。
不过这是她吃第一顿时候的想法,等出月子的时候真是看到鸡都想吐。
体虚要慢慢调养,人在一天天康复起来。只不过她没有奶,现在小孩只能让她大嫂喂。
她醒过来陈家人也能放心回去上工,张兰香也要回队里。陈家人这个年过的一团乱,别人还要过年,她还要回娘家一趟。
江文清为了感谢她,特地让陈木文给她备了礼。
张兰香回去没人喂,陈翠春就说把孩子先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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