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陆府的大门被驿卒急匆匆地敲响。管家听了消息,不敢耽搁,只能鼓起勇气去敲陆完的房门。正搂着爱妾的陆完,突然被惊醒,心情可想而知。而在听罢始末之后,他更觉匪夷所思。
他瞪大双眼道:“严嵩……他是不是疯了!”
杭州馆驿的超规格接待,自然就是浙江衙门的第一次试探。这些大员混迹官场,早已成了老油子,最懂的就是看碟下菜。如果是康海或王九思到此,他们绝不会如此,因为这些儒生愣头青,猜都猜得到他们不会进去住。可严嵩不一样,他是张遇的门生,往年也不是没有收过孝敬,如今却又接了吏部的调命来到了杭州。
浙江的官员就是要从严嵩到杭州的第一步,来揣度他的态度。他们已经设想了严嵩三种可能的举动。最好就是他安安稳稳地住进去,和其光,同其尘,大家四海之内皆兄弟。其次就是他推辞一二,要求撤下逾制的陈设,再住进去,这说明他不想鱼死网破,但也不能做个睁眼瞎,那他们浙江衙门勉强放放血,差不多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最差就是他坚决推辞不受,表示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那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对他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叫他乖乖闭嘴。
可这一个巡抚和三个长官都没想到,这个在过去十几年都不声不响的工部郎中,在踏进杭州地界的第一个晚上,就干出一件大事。他不是不赏脸,而是直接把锅砸了。
严嵩到杭州馆驿的第一个晚上,夜审驿丞。他这是马不停蹄地将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浙江官员的脸上。
由于事情太过离奇,陆完心中怒意稍次,反而是惊诧更浓。他百思不得其解,连街头的贩夫走卒都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怎么敢,是谁给他的胆?
剑术已成君把去
那你大可去参我一本啊。
一顶四人暖轿, 稳稳地朝巡抚衙门走去。坐在其中的严嵩,目不转睛地望着手中的书卷。不知过去了多久,随从的声音在帘外响起:“老爷, 咱们到了。”
严嵩动作一顿, 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侧身取出书签, 将其置于纸间,接着再小心将书页抚平整,放于小柜之中。他的神态从容自然,仿佛接下来要上演得不是单刀赴会,而是文人的一觞一咏而已。
他的这种成竹在胸的态度, 也给手下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一行人的泰然自若,看在浙江巡抚署上下眼中, 显然是另一重意味了。守在门口的队官和立在门房的书办,俱是暗自咋舌,他们都是积年的老吏了,在这里见过南来北方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何曾瞧过这样大的架势。
他们面面相觑之后,都是一叠声地迎上来:“见过参政老爷, 快请进。”
严嵩抬眼,瓦蓝色的天空高悬在他的头顶,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大堂上也是一片压抑。按察使潘鹏性格最为急躁,时不时望向门外, 不耐烦道:“怎么还不来?”
布政使王纳海老神常在, 他道:“这还不明显, 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
潘鹏的眼中冒出了火星,斥道:“什么玩意儿!难怪差了他来,想来是瞧他比那些人更假模假式罢了。”
王纳海长叹一声:“要真是假模假式,那也就好了。”
难不成你觉得他是来真的?潘鹏的讽刺之语都要到嗓子眼了,可又忆起了严嵩昨夜的“丰功伟绩”。这叫他如吞了一个酸杏子一样,骂也不是,忍也不是。堂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古怪,直至随员入门禀报说严参政到了,众人身上的紧绷感更是达到顶点。
陆完率先起身,潘鹏瞪大了眼睛,却还是不得不跟大家一起站起来,勉强迎一迎。众人一见严嵩,便觉眼前一亮。因着有殿试的环节,能考上来的进士就没有丑八怪,可严嵩也算是其中相貌格外出众的一位,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更难得的是他周身的气度,凛凛如松柏,叫人望之生畏。
他眼见陆完,只是一揖还礼:“因昨日夜审驿丞,耽搁了时辰,劳诸位大人久等。”
他居然还敢提审问驿丞之事。潘鹏掌一省的刑名,只觉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昨夜打了他一宿脸还不够,今日刚见面就要继续照脸抽。陆完眼见他怫然变色,就知不好。他对王纳海使了个眼色。
王纳海会意,忙先请诸人落座,又差人奉茶。有了这一打岔,才不至于一见面都吵起来。
陆完望向严嵩:“严参政连日奔波,仍不忘国事,实乃我等表率。”
他接着对着潘鹏使了个眼色。潘鹏仍在气头上,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王纳海见状暗叹一声,他道:“近日因倭寇之祸,整个布政司衙门都扑在筹备军用上,以致疏忽了对馆驿的管理。若非严参政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已下了严令,命手下人去务必配合按察司办案,一定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这话说得,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暗中提醒他把查案之事交给按察司。严嵩此行是为开海禁而来,又不是真要与浙江官场的蛀虫斗个天昏地暗,再说要是严查馆驿近年来的超额支出,还不揪出一大串来,没完没了。浙江衙门的人正是知道他不可能一直纠缠,所以才敢有恃无恐。
可他却不想这么容易就如他们的意。他把玩着茶盏,好像这杯子在顷刻间化作了稀世奇珍一样。王纳海自觉客客气气说了一番话,已经把台阶凑到人脚下了,谁知严嵩这样都不接茬。他也是掌权多年,饶是再有城府,此时也不由变了脸色。
潘鹏见状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冷笑一声:“严参政难道还放心不下?是自觉泱泱大明,只有你一个清官,我等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了?”
严嵩微微一笑:“倭寇为祸已久。两广总督王御史,素有韬略,月余就能平定宁王之乱。这样的人,花了近六年的时间,方驱逐倭寇和佛朗机人,收回屯门。朝野上下闻讯,无不欢欣沸腾。可这才几个月,倭寇便又死灰复燃,还是集中在你们浙江作乱,且无人可制。浙江衙门做事如此不经心,上至陛下,下至黎民,又有谁能放心呢?若不是君父忧心难解,何须遣下官千里迢迢走上一遭呢?”
王纳海粉饰太平,严嵩却是要撕下画皮。官场之上,大家都讲究个和气生财,谁见过这种人。
潘鹏的脸涨得通红:“大胆!不过区区一个参政,对军情一无所知,竟指责起上官来。倭寇突然卷土重来,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严嵩朗声道:“倭国,蕞尔小国也。佛朗机,区区海外蛮夷。他们人少船稀,火器又为我中华所夺,已是不堪一击。诸公口口声声说自己尽心尽力,那倭寇又是如何扎根浙江,成了附骨之疽呢。”
这堪称是诛心之言了。潘鹏遭他噎住了。指挥使陈震不得不开口:“倭寇来去如风,极为狡猾,又有愚民擅自通倭,泄露军事部署,这才叫将士们应对不及。严参政此话,如流传出去,未免叫士卒寒心。”
王纳海更是阴阳怪气道:“严参政到杭州还不过一日,就能未卜先知军情,实在是难得啊。”
严嵩捋须道:“下官对倭寇实力和动向的了解,皆是来自两广的军报,诸位如此义愤填膺,莫不是对质疑军报有假?既然心存质疑,为何不上奏圣上明察呢?”
这一下把王纳海和陈震都给顶住了。他们笃定严嵩不敢死磕驿站超支,可严嵩何尝不是笃定他们不敢质疑两广军报作假。抗倭大胜,皇上早已论功行赏,上至文武官员,下至士卒百姓,该提拔的提拔,该赏钱的赏钱,这又是一批新的既得利益者。借浙江衙门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头的椽子,再去给自己树敌。
陈震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他的目光在陆完等三人的面上扫了一圈,可他们却都不肯和他对视。陈震的心一下跌倒谷底,他只能反驳道:“我等绝无质疑军报之意,只是倭寇来袭,背后根由颇为复杂,因着开海之策,愚民更易通倭,这才……”
严嵩才不管他扯得三七二十一,他只抓住前半句连珠弹炮地问下去:“这么说,各位大人也认为,倭寇此前已遭驱离。那这就奇怪了。他们是几时又潜回我大明境内,海防士卒何在,此前难道一点儿端倪都没发现?要是没发现,那就是大大的失察。要是发现了还遭惨败,这又是什么缘由……”
他的言辞犀利如刀,步步紧逼,以一敌三,都能逼得对方齐齐败退。潘鹏等人的脸色一时比死人都难看,可他们又怎么甘心,任由严嵩把罪名栽到他们身上。
潘鹏大声道:“你这是在审我们了?目无上峰,大放厥词,你可知口说无凭,诬陷官员,可是重罪!”
这是说不过,就打算以势相压了。严嵩丝毫不惧,他甚至又笑:“那你大可去参我一本啊。”这话说得,同勾着手指嚷“你过来呀”有什么区别?
潘鹏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竟开始口不择言:“你真以为背靠着一尊大佛就有恃无恐,大明朝就任你们一手遮天了,姓曹的和姓李的之前也如你这般想……”
陆完的脸早已沉得滴水,可他却还是打断了潘鹏的话。他看向严嵩,声音透出森森的寒气:“严参政,你也是进士出身,当知谨言慎行,明礼修身。朝廷遣你来巡查海防,我们自会全力配合,等你拿到了真凭实据,再来此问罪不迟!”
说罢,他就拂袖而去。一下得罪巡抚和三司长官,严嵩仍是面色不变,他望着陆完的背影道:“中丞误会了,下官实是一片好意。陆放翁有言,‘招头盖三老之长,顾直差厚,每祭神,得胙肉倍众人。’这分胙之事,实是苦差啊。”
陆完脚步一顿,却仍没有回头。
一炷香后,浙江的大员们来到花厅之中,仍在对方的脸上瞥见沉沉的郁色。
陆完先责潘鹏,他恶狠狠道:“你若是诚心找死,大可自行了断,免得带累别人!”
潘鹏自知理亏,他的脸上血色上涌,好像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一样:“难道,就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吗?”
陆完道:“敌强我弱,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明白吗!”
潘鹏不敢再顶嘴了。陆完又看向陈震:“你也是,这才一个照面,你便将所有底牌都掀了。之后如他再发难,我们又能拿什么理由去应对。”
倭寇在两广被打得狼狈逃窜,在浙江却又能继续为非作歹,要说没有内鬼都没信。可这内鬼的名头到底安在谁头上,可就大有文章了。大家商量之后,决定一致把锅丢在所谓的“愚民”身上。是这些“愚民”愚昧无知,贪得无厌,所以轻易为倭寇所惑,甘愿为贼人窥探敌情,提供援助。而正是开关通商的政策,给愚民和倭寇勾结打开了方便之门,才导致倭患始终难绝。当抗倭的军费远远超出开关的关税收益之后,朝廷自然而然就会暂停开关。
可这样的“真相”,却不能由浙江衙门自己写在奏疏上呈上去。皇上非但不傻,还很精明,如果由他们自行剖白,那他八成一个字都不会信。只有让他派来的人查出真相,才能提高这条情报的可信度。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中央派来了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严嵩,这下让他们第一步就落了空。
陈震同样也是十分不满:“中丞,严嵩步步紧逼,属下如不辩驳,便只能俯首认罪。您如是想要丢卒保车,还请提前知会属下,也叫我有个准备,避免在审问中也像潘臬台一样,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带累了旁人。”
陆完的面皮一紧,他道:“你这是什么话!大敌当前,我们俱是同气连枝,当团结一致,共度难关才是。”
陈震腹诽道,那刚刚也没见你们帮我说话啊。
王纳海长叹一声:“中丞,可看人家这个架势,即便是我们拧成一股绳,也未必敌得过啊。”
来软的,人家不吃这一套,来硬的,人家比你更硬。他们总不能把人给做了。严嵩已经当众撕破了脸,此时他在浙江出了任何问题,上头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几个。这么一看,此人竟成了刺猬,让人无处下口了。
陆完沉吟片刻道:“满载而归的不止我们,同气连枝的也不止我们,总不能吃肉大家来,挨打却只有我们几个。”
潘鹏冷笑道:“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其他人哪里指望得上。再说了,这浙江地界,咱们都落了下风,还有谁能匹敌。”
王纳海皱眉道:“要是镇守太监还在,此难便可迎刃而解。可惜……”
陆完心念一动:“咱们这里的太监是撤了,可南直隶那儿不还有一个大祖宗吗?”
南直隶作为陪都,可一直保留着守备太监的职务。上一任南京守备是钱能,当年就是他来宣旨意,召月池入京为伴读。而当年胆大包天去扒朱厚照裤子的钱宁,正是他的义子。钱能病死之后,南京守备又经历了几次更迭,目前在任上的是太监黄伟。
王纳海等人面面相觑,心知这是要祸水东引的意思了。可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随事考成已经落地了,要是他们公然坏了事,朝廷那里必定无法交代,所以只能让南京守备太监出面……
找到了破解之法,陆完心里先是一松,可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严嵩临走前的那句话。
他不由问道:“……你们说,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潘鹏不耐道:“故弄玄虚罢了,不就是想把我们唬住吗”
王纳海想了想道:“总不会真是好意,说不定又是另一个圈套。”
陈震心里最慌,他催促陆完道:“中丞,不必再和他纠缠,赶在佛保到之前,让此人听我们的,才最关键的啊。”
这一言让陆完下定了决心,他想了想道:“角已经选好了,可这到底唱哪一出戏呢?”
有蛟龙处斩蛟龙
要是父母都饥肠辘辘,还有谁能去看顾孩子呢?
这是在商量如何拉人入套了。
潘鹏思忖片刻道:“人家显然是不将一二分利放在眼底了……不如美人计?”
陈震迟疑:“此人不似好色之徒。”
潘鹏道:“道貌岸然之辈多矣。”
王纳海摇头:“可他却是言行如一, 你没打听过他家里的情况吗?他娶青梅为妻,多年不置妾室。”
陆完一惊,他讥诮道:“这么说, 他竟是个完人, 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注意这个完人?”
王纳海一笑:“如是小人, 反而难缠,越是君子,越好拿捏啊。”
陆完颜色稍霁,一锤定音:“无论如何,越快越好。”
太监们生不出儿子, 却有许多义子。这些义子中,有些是宦官, 他们依靠干爹的庇佑,也积极为干爹做事,而另一些却是寻常人,他们依靠干爹飞黄腾达,也要承担为干爹养老送终,承担传宗接代的责任。正如张文冕所述,太监亦有人情, 甚至比常人更重亲情。身居南京守备太监高位的黄伟年事已高,当然也会为儿孙打算。
在钱宁出事以前, 大家都是卯足了劲把儿子往朱厚照身边塞,一旦得了皇爷青眼,至少可保三代富贵。可当钱宁那档子事出来之后, 这是个人就开始迟疑了。黄伟的干儿子黄豫更是哭天喊地, 不肯往锦衣卫去当差。他本是黄伟的侄子, 长到十岁才过继给黄伟传承香火。
他哭道:“爹,富贵虽好,也要能享才是啊,皇爷他、他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这要是把儿子也给那什么了……您下半辈子又去依靠谁呢?”
黄伟听着也叹气,他想了想道:“可你也不能一辈子靠着爹过活啊,总得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本。不如,你再去读读书……”
黄豫摇头如拨浪鼓一般:“不读书不读书!如今皇爷有意重整武举,儿子去考武举也行啊。”
为了不步钱宁的后尘,这黄豫还真个去卯足了劲习武,那时正值武举初行,要求不高,他竟是一下高中。有了正经的出身,又有干爹的扶持,再加上在宁王作乱时出了一份力,黄豫此时已爬到了秩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只是,他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家事却是一团乱麻。
他因豪爽乐施,门下常养着数十名清客,各个都有一技之长,其中有一个叫白通玄的假道士,仗着自己有一些坑蒙拐骗的伎俩,就成了黄豫的座上宾。而这个假道士借着自己的身份,能够出入内宅,也就见到了黄豫的继母。黄豫之父依仗着自己做太监的弟弟,到了胡须花白时还不忘花天酒地,他五十岁时娶了这位十八岁的夫人,只做了十年夫妻就腿一蹬去了。可怜新夫人,还不满三十岁就守了寡。
白通玄见她美貌,一下就起了贼心,借做法事等理由,引得黄豫继母动心。从此以后,白通玄白天在外院做清客,晚上则男扮女装入内院去偷情。而黄豫继母则借由静心修持,屏退侍婢,只留下贴身的嬷嬷牵桥搭线。黄豫继母年纪轻轻就跟了一个老头子,眼见这么标致的情人,越发动了真心,赠给他的金银财物不计其数。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院又不止白通玄一个清客,不久后就有嫉恨之人告到了黄豫那里,这一查就查出了不对。
黄豫大怒,他立刻叫人去拿白通玄。可让黄豫没想到的是,他的继母委实是个痴心人,在察觉到内院动静不对时,就紧急通知了情人,叫他快走。白通玄慌忙逃了出去,又重新男扮女装,躲在妓院里不敢露面,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黄家老夫人病逝的消息。
白通玄本是个坑蒙拐骗的浪荡子,听了这噩耗倒半晌没说话,还落了几滴眼泪。他道:“她本过着金奴玉婢的日子,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收留他的老鸨道:“休提这些了,人家还在这杭州城四处找你,我看你,还是快走吧。”
白通玄苦笑一声:“人家是官,把守着城门,我能走到哪儿去。”
他的眼中射出恨色:“罢了,反正也活不了,大不了舍了这条命,替她报这个仇。”
老鸨闻言大吃一惊,她怕连累到自己,就想去告发,可又被怕黄豫迁怒自己私藏之事,于是来到苏州知府门前想偷偷投递状纸,谁知正被衙役抓个正着。这不是正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吗?
衙门里的人教了老鸨一篇话,她回去一说,这白通玄于是就知晓,原来朝廷有大官来了,专门要来查杭州这些官员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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