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九皇女府上时,应如风已经很疲惫了,但也没有潦草糊弄,哑着嗓子安慰了许久,盯完了大殓的全部过程才回府。
许是短时间去了太多灵堂,接触了太多阴魂,应如风觉得心里莫名的空虚,很想找个人抱着。
应如风看了看屋外不算太高的日头,对烛心吩咐道:“拿一套布衣给我。”
“殿下,这是何意?”
“我要去天香阁。”国丧其间,宗室成员禁止嫁娶、行房。应如风不想被人看见行踪,万一被有心人闹到六妹那里就不好了。往后可没有母皇和太女罩着她了。
自家主子向来不拘小节,她愿意遮掩就非常不错了,烛心根本不指望能阻止她去天香阁,不一会便将衣服送来了。
应如风换上衣服,戴上帷帽,从后门离了府。
国丧期间天香阁是不开门的,不过应如风不是一般人,又与天香阁老板交好,在后门敲了敲,对上暗号后便有人将她迎了进去。
应如风独自来到顶楼,打量着四下无人,心砰砰跳着,仿佛在偷鸡摸狗一般紧张地推门进了怀星的房间。她一进门便看见一个身影落寞地立在窗边,飘飘然仿若欲登仙。她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下巴贴在他的颈窝里轻蹭,“怀星,想我没?”
怀中的人瑟缩了一下,“殿下。”
是追月的声音。应如风立刻撒了手,摘下帷帽,两只手背到身后讪讪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怀星呢?”
“这是我的房间。”追月背对着她说道。
天香阁顶楼只有两个厢房,怀星和追月的房间分别在正门楼梯上来后的第一间和第二间。应如风这次从后门的楼梯上来,两人的房间顺序正好反了过来,她一时忘了这事。
“对不起啊,我认错了。”应如风尴尬地抬脚朝门口走去。
追月转过身,担忧地说道:“国丧期间,殿下贸然来此地,若是让人抓住了把柄,恐怕不好交代。还是尽快回府吧。”
应如风脑袋嗡嗡作响,“停!你怎么就又开始了?我累了一天了,不能歇会吗?我打扮成这样谁能认得出来?”
追月低声道:“殿下气度不凡,有心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追月,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应如风猛吸一口气,按捺住想打人的暴躁。
“我是为殿下着想。国丧期间取乐被发现了,轻则挨板子,重则下狱,皇室成员也不能幸免。”追月蹙着眉,一脸镇重地说道。
“得,你是刑部尚书吗?”应如风不由得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他的呼吸喷在她的指尖上,有些湿润。追月很快就敛住了呼吸,抬手将她的手指推开。
应如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越界,正要缩回手,突然看到了追月的指腹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皮肉绽开,深可见骨。
她捉住他的手腕问道:“怎么回事?伤得这般严重怎么没有上药?”
追月挣扎着要抽回手,却拗不过她。
应如风想起昨夜那根断弦,但断一根弦绝不可能伤成这样。她低头看向案上的古琴,铜色的琴弦染成了深褐色。
应如风拧眉问道:“受伤了还弹琴,手指不想要了?”
追月黯然,“没有事情做,弹弹琴,好打发时光。”
应如风看他眼睛有些红肿,眼下还有一圈明显的乌青,叹声问道:“药在哪?”
“不用,我自己来。”追月摇头拒绝。
应如风的语气不容置疑,“说。”
追月只得答道:“在小桌第二层的抽屉里。”
应如风拉开抽屉,里头整齐地摆放着药膏和纱布。她取出来放到了桌上,打开了药膏。
“我自己来吧。”追月坚持道。
“你手都受伤了,单手怎么给自己包扎?”应如风今天突然意识到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说不准哪一天就阴阳两隔了,对向来看不顺眼的追月也多了几分耐心,抓住他的手,把药敷了上去,“我知你来天香阁以后心情一直都不好。可是母皇的敕令我有心无力。”
追月低头看着她的动作,声音有些酸涩,“我知道的,殿下。”
“不过等六皇妹登基后,应该会大赦天下。到时我会向她求个恩旨,消了你和怀星的贱籍。”她拿出纱布,把追月的手指一层层地裹起来,“你还是清白之身,到时再给你寻一位不计较你家世过往的妻主也不难。”
追月愕然,“你要让我嫁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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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两个虽然有过婚约,可那早就不做数了,你无需挂怀。我知道你喜欢守规矩,上进的女子。到时我带你去榜下捉媳,那全是符合你喜好的女子。”应如风打趣道。
追月没有笑,看着她道:“殿下,我没有那种喜好。”
“我知道你重规矩,昔日时时劝诫我,希望我变成你理想中的好妻主。可我是不可能改的,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重新找一个符合心意的妻主就是了。我不会介意的。”应如风利落地剪断纱布,打了一个结。
追月声音比冬日的寒潭还冷,“自从进了这腌臜之地,我已经断了嫁人的念头,殿下不必为我费心。”
“你我虽无妻夫之缘,却仍有朋友之义,更何况你还是怀星的哥哥,我怎会不管你。”应如风放下他的手,叮嘱道,“这几天就别弹琴,手养好了再说。我先去找怀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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