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行盯着她打量了几遍也挑不出一根刺来,再三推却后才道:“哎,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代母皇主政一段日子了。这期间,还得姐姐多帮帮我,免得人心浮动啊。”
应如风终于明白了应如行的意图。宫宴上死了那么多皇女,唯有应如行活了下来,流言必不会少。为了挡住天下悠悠之口,应如行才会留着她这根父卿早亡,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支持的独苗,免得背上赶尽杀绝的骂名。
除了曾被她视作未来大腿的太女,应如风与其余人并无多少感情,此刻更多的是感慨皇位倾轧的残酷。不过看多了宫斗剧,这种事情发生在帝王家实属正常。她不想替谁报仇,那太累了。应如行想让她做什么,她都会配合,保住小命,继续咸鱼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臣谨遵摄政王吩咐。”应如风起身行了一礼。
在应如行看来,她这个五姐虽然草包,倒还挺上道,不仅是头一个给她行臣礼的宗室成员,连头衔都提前喊上了。应如行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唯一的姐姐了。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太女和其他姐妹的丧事是近期的头等大事,本王就交给五姐负责了。”
“遵命。”应如风立即应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本王先回府了。五姐也早点休息吧。”应如行拍了拍她的肩膀,龙行虎步地离开了书房。
房门大敞,冷风灌了进来,应如风缩了缩脖子,听到外头的禁军全部撤走了,才直起僵硬的身子,瘫坐在椅子上。
等会,应如行刚刚说什么?让她负责丧事?那不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办好了没人夸,办不好还要背锅。太女加上六个皇女的丧礼,这是什么工程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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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在想。这一晚上折腾下来,应如风心力交瘁,连漂亮的暖床侍男都懒得调戏,进了卧房就倒头大睡。
应如风觉着自己还没睡着就被侍从烛心唤起。
“太困了,我再睡一会儿。”应如风上身才抬起一半就无力地向后倒去。
烛心抵住她的后背,“不行啊,殿下。今天是太女停殡大殓的日子,礼部尚书李宣大人已经在外院候着了。”
对哦,她现在肩负重任,不是贪觉的时候。应如风艰难地撑起身子,张开双臂让侍男们服侍她穿衣,洗脸,梳头。因着国丧,应如风换上丧服,只在头顶缠上白布,除此之外,身上不戴任何配饰。
这是她第一次负责朝中之事。说来惭愧,那位礼部尚书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以往母皇若有需要,众皇女会争先恐后地争取任务,轮到她的时候连点渣都剩不下,她乐得自在,可如今却再没有人抢在她前面了。
应如风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轿辇,前往外院的厅堂,还没走进去,便听到里头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烛心正要提醒,应如风却制止了她,在门口站定。
“摄政王怎么会把大丧事宜交给五殿下?”
“是啊,五殿下从来没经手过任何礼仪政事,近些年来,连祭天都未曾去过,怎能让她负责大丧之事?”
“是啊,她可是一堆‘奇思妙想’,先前居然在京城里举办过百家小倌公开献艺,全民票选花魁的活动,简直有辱斯文。”
自从接到皇女们在宫宴上惨死的消息后,礼部上至三品尚书,下至九品主事都一夜未曾合眼,忙着计划布置大丧的流程。事急从权,辛苦点没有关系,可她们没想到的是,最终负责大丧调度事宜的人居然是宗室里跟礼字最不沾边的五皇女应如风。
叹息声此起彼伏。应如风恰在此时走进了厅堂。
厅堂里站满了大大小小表情肃穆,眼下乌黑的礼部官员。她们见应如风进来,揖手行礼道:“臣等见过五殿下。”
应如风面上没有波澜,反倒是她身后的烛心一脸不平,显然是听到了官员们先前的讨论声。
礼部官员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惧。应如风是个没有权力的闲散皇女,即便听到了她们先前的抱怨声,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更何况,大兴皇上开明,广开言路,臣子们争当诤臣,不屑于媚上,根本不认为自己说错了。
应如风走到上首坐下,领头的礼部尚书李宣看上去约莫六十余岁,袍服修整,周身散发着浸淫丨书本多年的油墨味。她迈着方正的步子走上前,递上折子,“臣等已经拟好了一应丧仪流程,请殿下过目。”
应如风接过折子展开,折子足有几十页,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两眼发花。上至典仪时辰,下至人员安排,每一项都写的清清楚楚。她草草扫了一眼便合上折子,还给了李宣。
“殿下看完了?”李宣疑虑地问道。她身后的官员难免露出鄙夷之色,这位主怕不是看得快,而是看不懂吧。
应如风点头,“李尚书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对礼仪之道的了解远在我之上。有你把关,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李宣意外地看向应如风,她为官多年,遇见的上司不知凡几,根据经验,越是草包的上司往往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短板,无论多完美的谋划总要胡乱指出几处毛病来,好彰显自己比属下的高明之处。
李宣松了口气,正要应下,却听应如风话锋一转,“不过,我对陵寝的安排尚有一处不解,其他皇姐妹为何不与太女同时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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