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电影?”乔尼问。
“都在这上面,自己看。”他递过来一张排片单。
乔尼横看竖看,看不出名堂。这电影院不太正规,净是些根本没听说过名字的不知名录像。
“下一部演什么?”最后他只能随便选了一个马上就能看的,毕竟电影院外真的很冷。
“《埃尔维斯·普雷斯利摇滚乐现场》?摇滚是什么?”威廉捏着电影票根,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也不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摇滚是什么,只能怀着疑惑等待荧幕亮起。
他们不知道,这其实不是一部通俗意义上的“电影”,而是这家电影院不知哪里搞来的音乐录影带。这是埃尔维斯·普雷斯利在美国的一次公开演出的舞台影像。
这是个争议十足的偶像歌手,爱他的青少年如痴如狂,恨他的人讽刺他像只“发了情的公猫”。这名歌手在后世遥远的东方古国还有一个雅称“猫王”。
黑白色的银幕上,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登场了。他身穿黑色夹克,刘海向前梳成蓬巴杜式发型,紧身裤显露出强壮的腿部肌肉。
乔尼吹了声口哨:“这哥们很有品味嘛。”
威廉注意到,这名歌手的伴奏乐团规模很小,只有吉他、贝斯和架子鼓三样——刚好都是他们会的乐器。
埃尔维斯粲然一笑,抓住话筒。
在这名歌手开嗓的那一刻,他们的所有私心杂念都为之一清。
这是什么?
威廉睁大眼睛,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多么粗野的演奏和声音,仿佛从地里刚刚拔出的萝卜,还带着泥水。和古典乐的高雅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来自底层的呼喊。
埃尔维斯在唱的歌曲是《蓝色麂皮鞋》(be suede shoes),这其实是一首翻唱歌曲,此时的威廉并不清楚这点,他只是完全被埃尔维斯的独特台风所吸引。
不像许多歌手站定在话筒前不动,埃尔维斯一边唱歌一边活力十足地舞动。
他将手里的话筒扭得东倒西歪,甚至将两腿缠绕着话筒架活动。每当他这样做,台下的观众就会发出尖声惊叫。埃尔维斯便会露出迷人的微笑,将胯部扭动得更加夸张。
威廉的眼神根本无法从埃尔维斯的身上移开。那种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吸引了他。
音乐进展到间奏,埃尔维斯开始一段吉他lo,不是一板一眼设计好的表演,而是个人魅力的无边宣泄。
到最后,就连贝斯手都玩疯了,他骑在贝斯上摆动身体,秀了一段脚下舞步。
舞台上的每个人都在笑,他们看起来那么享受舞台、享受音乐,威廉忍不住也跟着笑,他看了看身边的队友们,发现他们的脸上也都带着笑意。
一首接着一首,《没关系》(that&039;s all right)、《神秘列车》(ystery tra)……
虽然从专业角度评价,这些歌曲都很简单。威廉很容易就能将它们与“布鲁斯音阶”联系起来。
这种叫“摇滚”的东西不比爵士乐难,更远远不如古典乐艰深。
但是这些理性的东西无法阻拦他在观看埃尔维斯演出时内心的火热。
因为他太酷了,太潇洒了。他将粗野真实的一面展现给每一位观众,带着不惧怕他人目光的绝对自信。
威廉被这种叛逆与反抗精神所吸引——这是每一位青少年都难以抵抗的诱惑。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充斥了心扉。他着迷地注视着舞台上的猫王,不自觉地想象如果那是他自己该多好,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坐在他身边的三人,也有着一模一样的想法。
从放映厅出来,他们四人沉默良久。
最终爱德华打破了沉默:“哪儿能找到摇滚乐听?”
他的话正巧被一同散场的一个青少年听到:“不会吧,哥们。你们没听过卢森堡电台?”
在不知名的音乐爱好者的帮助下,他们第一次知道了那串神秘数字。那家在英国也能接收到信号的卢森堡电台,几乎是夜以继日地播放来自美国的新鲜流行乐。
这为他们打开一扇窗,让他们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
冲浪音乐、布鲁斯、乡村、爵士、山地摇滚……他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养料。
在所有的流行乐中,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摇滚。它简单却让人心旌摇曳的节奏彻底俘获了他们,至于什么古典乐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
爱德华开始教威廉弹吉他,他们心照不宣地弹出布鲁斯式和弦。
威廉模仿着埃尔维斯的舞步,乔尼边看边笑:“威廉,这太不适合你了!”
埃尔维斯是个成熟性感的成年男性,他扭动胯部时让少女脸红心跳,让家长骇然尖叫。
但威廉还是个少年,他跳这种舞就只剩下可爱了……
虽然感情这种事情很微妙,但是自从他们一起度过那个圣诞节后,一种无形的纽带开始在四人之间连结。
原先这支乐队只是乔尼和威廉为了出校搞出的社团,没人把它当真。
乔尼更喜欢缝纫,迈克尔奔忙赛场,爱德华则要管理伍德兰德的各项事务。
但是在他们看过那场“电影”后,他们发现了共同的爱好——摇滚。
他们开始用越来越多的时间聚在湖心小屋里,一起用收音机听摇滚电台。他们常常进城去那家不正规的小影院——专门看美国的摇滚舞台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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