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说,爱德华是他的海蒂,可是爱德华觉得威廉才是来自阿尔卑斯山野性而自由的海蒂。
从回到庄园的那天,爱德华就被威廉的笑容所触动。那是随性自我,不拘礼节,将整个世界当作游乐场一般的快乐。
听着威廉朗然的笑声,爱德华暗中发誓,要永远守护这份快乐。
旧事重提
那天,威廉在布里茨先生的老宅中翻出了一张旧照片。
“布里茨先生,这是什么?”威廉举着那张照片去找布里茨先生。
布里茨先生放下手里的报纸,去看威廉手里的照片。
“这个啊……”布里茨先生怀念地笑了,“真亏你能把它找出来。”
他戴上眼镜,细细看那张黑白照片。
它是在这间宅子里拍摄的,背景就在客厅。
“这是我的父亲。”布里茨先生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性。
老布里茨先生的身前站着三个年龄不同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布里茨先生指了指站在左边最小的孩子。他那时候看起来和威廉差不多大。
“这个是你的父亲。”他又指了指最右边的最大的孩子,那孩子笑得一脸灿烂,自信又阳光。
“这是我的父亲?”威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爱德华!爱德华!”
他呼唤着爱德华:“你快来看!”
“什么?”
“你看,这是父亲!”威廉指给他看。
爱德华也惊讶地睁大眼睛,那照片上的少年与如今的瓦莱希伯爵判若两人。
布里茨先生笑了:“那时候你们的父亲还是个橄榄球运动健将,是不是意想不到?”
“那他是谁?”威廉指了指照片上布里茨先生唯一没有介绍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年纪看起来和现在的爱德华差不多大,有些腼腆地抿着嘴角,眉眼中透着一丝忧郁。
更重要的是,他就像一个长大了几岁的威廉!
“他和威廉长得好像。”爱德华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啊,”布里茨先生露出怀念的神情,“他是约瑟夫。是你们父亲的弟弟,也是你们的叔叔。”
“叔叔?”爱德华有些疑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们还有个叔叔?”
“……因为他已经去世了。”布里茨先生说。
布里茨先生放下了照片,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事,表情放松下来:“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可以给你们讲讲约瑟夫的故事。”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布里茨先生走上阁楼,搬下来一个巨大的箱子。
威廉探头往箱子里看:“唱片?”
是的,威廉已经知晓,他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方形画片其实叫做唱片。每晚布里茨先生都会用客厅里的留声机播放古典乐给他们听。
这个箱子里全都是黑胶唱片。
布里茨先生从箱子里抽出了一张唱片。
这张唱片没有外包装,只是放在棕色的油纸袋里保存,纸袋上用钢笔写着:“1931,《啊!愿红玫瑰永远盛开》(ah!ay the red rose live always)”。
布里茨先生将黑色的唱盘放在留声机上,让唱针挨上了唱片。
一阵“滋滋”的杂音响动,这张唱片似乎是在非常粗糙的条件下录制的。
扬声器中传出他们父亲的声音,但是更加年轻:“托马斯,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录了。”这是托马斯·布里茨先生的声音。
“好的,1,2,3——”
钢琴的前奏响起。几个小节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开始歌唱:“啊,愿红玫瑰永远盛开。向大地和天空微笑……”
“很好听。”威廉说。
虽然因为录制条件简陋,音质很差,但依然无法掩盖这名歌者得天独厚的嗓音。那甜润的声音,仿佛一开口,就能摄取人们的心灵,将他们卷入他所营造的音乐世界之中。
“这张唱片就是在这里录的,”布里茨先生说,“就在客厅,我在录音,弹钢琴的是你的父亲。”
“这个唱歌的人就是我们的叔叔?”爱德华问。
“是的,约瑟夫的嗓音神似贝尼亚米诺·吉利,本该成为本世纪又一位伟大的男高音歌唱家。”
唱片里的约瑟夫还在继续唱道:“为什么美丽在哭泣?为什么美丽的事物会死亡?……”
布里茨先生说:“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的声音。战争开始后,他应征入伍,再也没有回来。在你出生的那天,收到了他在前线阵亡的消息,和一枚乔治十字勋章。”
“面对快要爆炸的火药,他选择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战友和平民。”
伴随着留声机中的歌声,爱德华和威廉都沉默了。毕竟战争和死亡,对他们来说有些遥远。
爱德华突然想起那天,父亲在抽烟室内摩挲着的银色勋章。
“那他就是英雄了?”爱德华打破了沉默。
“当然,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布里茨先生说。
“那为什么父亲不喜欢他?父亲和叔叔关系不好吗?”威廉一阵见血地提问。
布里茨先生第一次见到他,就说过他“像约瑟夫”,他的父亲似乎也是在看到他的脸后才变得奇怪起来。
那次……他恐怕也是误入了和叔叔有关的房间,父亲才会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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