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检测到舱内有人受伤,立即启动了诊疗进程。
“艾薇”确认驾驶员的伤势不严重,松了一口气。
一扭头,发现郁鸣夜还在,“她”微讶地说道:“你可以离开了。再拖下去,白塔的救援队可能会过来。”
郁鸣夜走到舱门边,侧身看着外面肆虐的暴风雪。
这种天气,救援队就算想来也来不了。
至少要等到暴风雪减弱后才能过来。
对他来说,自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当即他便推开舱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外头“呜呜”的风啸声,和冰雹砸在机舱上的钝响。
“艾薇”轻叹一声,靠着医疗舱坐下来。
“她”沉默地挽起裤脚,露出了腿上血淋淋的伤口。
这是之前被甩出机舱时,被机头解体的铁板割出来的伤。而且不仅仅是割伤,脚踝骨估计也有一定程度的错位。
“嘶……”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着牙用医疗舱备用的药剂和纱布给自己做了简易的处理。
骨头错位自己处理不了,“她”只能小心地调整姿势,不让脚上伤势加剧。
机舱内的恒温设备损坏,机舱内的温度开始飞速下降。
寒气从机舱外寻了个缝隙便钻进来,无孔不入。
“艾薇”被冻得发抖,只能缩起身体,一边用力用手摩擦手臂生热,一边裹紧身上衣服。
然而没多久,被关上的舱门再次被打开了。
“艾薇”诧异抬眸:“你为什么回来了?”
郁鸣夜去而复返。
他站在舱门边看向“她”单薄的身体。
机舱内的医疗舱只有一个,给驾驶员用的话,“她”留下来就只能等死。
严重的失温不出三个小时就能杀死“她”。
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救他。
即使这个时候,“她”也丝毫没有开口向他求救的意思。
……为什么?
“我带你一起走。”郁鸣夜说。
“她”愣住了。
然而“她”久久没动。
半晌,“她”缓缓摇头:“我走不了了,我腿上受伤了,跟不上你的。”
郁鸣夜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小腿观察了一下。
腿上的割伤已经止住了,但是脚踝上的关节错位还没处理。
他没说话,直接上手握住“她”的脚,动作熟练地将关节复位。
骤然的剧痛令“她”不禁闷哼一声。
“我背你。”郁鸣夜没什么废话,也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握住“她”的半边手臂,一个旋身,就利落地将“她”甩上了后背。
动作流畅得仿佛在背麻袋。
“艾薇”:“……”
郁鸣夜走路的速度很快,在厚厚的雪地上也能如履平地。
为了避开搜救队,他们必须绕开救援队可能会来的路线走,从雪坡另一侧较为陡峭的路线下山,然后在赶到数十公里外的村庄。
他们走了很久很久。
“艾薇”腿上的伤势引发炎症,导致高烧不退。
“她”靠在郁鸣夜的背上时醒时睡,昏昏沉沉的。
直到某次午后,“她”醒过来,发现郁鸣夜越走越慢,而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处积雪堆成的悬崖。
“她”惊叫出声:“快停下!前面是悬崖!”
闻言郁鸣夜立刻停下了脚步。
“艾薇”惊魂未定,喘息了片刻,正想问他这是在干什么,随即反应过来。
“她”试探性地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看不见了?”
郁鸣夜缓慢地点了点头。
“艾薇”了然。
雪盲症。
长时间待在雪地里,洁白的雪面上反射的紫外线会对眼角膜和结膜上皮造成很大的伤害。
轻则红肿充血、畏光、疼痛,重则会引发短暂失明甚至是永久失明。
普通人面对雪盲症尚且毫无招架之力,更何况是五感更为敏感的哨兵。
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还有比这更绝望的组合了吗?
郁鸣夜停下脚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继续不管不顾地向前走,恐怕他们两个都得死。
然而这个时候,微暖的掌心忽然覆上了他的眼皮。
“艾薇”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来当你的眼睛。”
于是,郁鸣夜重新迈开了脚步。
“她”来当他的眼睛,他来当她的双脚。
他在“她”的指挥下,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下走。
原本他一个人一天一夜就能走到的距离,一整天过去,才不过行进到三分之一。
可郁鸣夜片刻也不敢停下来。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供他们暂时歇脚休息的地方。
而此时,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他拧着眉将她的身体往上背,然后扭头对“她”说:“别睡。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艾薇”模糊地“唔”了一声:“好……”
郁鸣夜强迫性地让“她”保持清醒,飞快道:“你说点什么吧,别一声不吭的。”
“艾薇”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其实我本来,不想来这里的。”
郁鸣夜随口接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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