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三年前赵家的老太太撞邪,就是这位吴先生摆平的,这种有道行的大师,便是多收点,只要能平事,都是值得的。”
刘老板也着急儿子,便不情不愿应了下来。
这般拖拖拉拉,等到正式开坛做法,已经是两天后的上午了。
高人的架势确实唬人,本事似乎也真有那么几分,至少玉佩被镇住了,竟然不敢再兴风作浪。
倾天剑又将它好一顿收拾,骂道:“你怕什么,凡事有我顶着,我替你对付这老杂毛,你收拾那两口子,懂?”
倾天剑干这些事时也没心理负担,无论是两口子还是这位高人,看他们浑身的煞气,就知道都不是啥善人。
高人开坛做法,刚将香点起来,猛地一阵狂风吹过。
香断了。
高人面上有些挂不住,面对着刘家两口子的质疑,他还是强行解释道:“你家这邪祟倒是厉害得紧,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不行了。”
刘家两口子眼巴巴地等着。
但高人半天不动。
眼看着吉时都要过去了,两口子急了。
“大师,您怎么不动了。”
高人看着他们,伸出右手出来,摆出那个让刘老板无比熟悉的动作:加钱。
谈好“真本事”的价码之后,高人再次动了起来。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急急如律令,去!”
高人念完一大段咒语之后,指间符箓无风自燃。
这一下,确实镇住了两口子。
但三秒后,又一阵狂风刮过,还没燃完的符箓直接带着火点燃了高人的衣袍。
“啊?”刘老板长大嘴巴,他刚想出声质疑。
身侧的刘夫人忽然爆发,没有任何预兆,双目圆睁,额角青筋直冒,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丈夫脖子上刺。
这疯癫模样,和先前的刘继祖赫然一模一样。
我不懂她的理想,但我爱她(五)
刘老板人麻了。
儿子还没好, 老婆也疯了。
万幸妻子并不是那种力大无比的人,刘老板费了一番力气将人制服,只是因为一开始不防备, 脖子上被划得血淋淋的。
等他转头看向自己花费重金请来的高人, 他都快气笑了。
高人的衣袍燃火,又蹦又跳地大喊着, 时不时还装模作样做出几个掐诀手势出来, 全然不复先前仙风道骨的模样, 倒像是在林间被人逗弄的野猴。
外人见不到他的法术,但倾天剑却看得清清楚楚。
高人辛辛苦苦起的势,冒出几点微微颤颤的灵光, 转瞬就被倾天剑嘻嘻哈哈着一下子给弄灭了。
高人又不是傻子, 当然知道这情形是有东西在跟他对抗。
偏偏他不知道倾天剑如同细小飞虫大小,压根看不到它的存在, 整个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一边努力灭火, 一边大声喊道:“是谁!出来!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倾天剑的回应是飞到他附近,扇动翅膀嗡嗡嗡。
“藏头露尾的东西!”高人恶狠狠骂道。
倾天剑骤然被骂,它的火气上来了, 楚玉骂它就算了, 你个道行浅薄的玩意, 也配?
倾天剑当场加大力度,本来只是小打小闹,瞬间高人身上的火势更猛。
高人被烧得站都站不住了, 急得满地打滚, 想要扑灭火势。
他一开始还敢骂,但火势越烧越旺, 烧得他只顾着哀嚎,再说不出半句狠话。
倾天剑看着他满地打滚的样子,笑得别提多开心了,时不时还跑去踹一脚玉佩。
“出点力啊,别跟没吃饭一样,废物东西!”倾天剑嘴臭道。
玉佩此时战战兢兢,它也没想到这忽然跑过来的大哥这么厉害,真将高人收拾得明明白白,它不敢再磨洋工,鼓足了力气,浑身的黑气忽然朝着一旁的管家身上涌去。
按理说,越是亏心事做得多的人,越是心虚,心虚便意味着漏洞,有漏洞就容易被附身,它本该附身在刘老板身上,偏偏大哥不许它这么做。
倾天剑知道楚玉还等着刘老板送钱,这要将刘老板废了,回头找谁拿钱。
被黑气冲击的管家,本来扶着刘老板嘘寒问暖呢,忽然一个滑铲,重重铲在刘老板右腿上。
刘老板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一脚踹懵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管家,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眼熟至极的癫狂模样。
管家双目通红,一脚之后,忽然又扑上去,双手抓住刘老板的脖子:“去死吧!”
管家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相较之下,刘老板五十多岁,又常年养尊处优,压根就不是对手。
但他是一家之主,多的是人关心他的死活。
“快松开!”
“来人救救老爷!”
今日做法,在场的下人不多,大多数是刘继祖屋子里的下人,他们原本按着刘夫人呢,听到惊呼声,立马跑过来拉开管家。
刘老板脱困之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管家此时还在发疯,他一个人要好几个人才能按得住。
按起葫芦起来瓢,人都跑去按管家了,按刘夫人的就少了。
倾天剑又出了把力,一阵风吹过,刘夫人感觉被一股力量托了起来,瞬间挣脱开按着自己的那个人,她还记得自己的目标,又从头上拔了一根簪子下来,朝着刘老板扑了过去。
刘老板看到这一幕,吓得都顾不上右腿上的疼痛了,连滚带爬地逃窜,口中还喊着:“拦住她,快拦住她!”
眼看着管家疯了,二管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立马跳出来表忠心:“老爷您别怕,我拦着夫人!”
刘夫人被人拦了下来,刘老板刚想松口气,但下一秒,二管家忽然回过头来,阴恻恻地盯着刘老板:“你怎么还活着?”
刘老板当场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之下,左脚又崴了,脑门重重磕在供桌上。
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的,一会这个人疯,一会那个人疯了,他们疯了之后不对付其他人,全都冲着刘老板来。
而他们还没疯的时候,又急着保护刘老板这个当家人,疯狂朝着他身边涌。
刘老板就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人,下一秒就张牙舞爪地朝着他扑过来。
放在刘老板的视角,今天做的这场法事完全是个恐怖游戏,邪祟没除掉就算了,还将正常人都逼疯了。
他还想责怪罪魁祸首的高人吴先生呢,偏偏高人还在地上打滚,浑身的火势半点不见减弱。
“都离我远点!别靠近我!”刘老板大声喊道。
他现在压根不敢相信靠近的任何人,明明是大白天,明明艳阳高照,但他愣是觉得这个院子鬼气森森。
他伸手抓着口袋里的一枚香囊。
香囊里没放什么特别的东西,而是塞了先前那枚平安符燃烧之后预留下来的灰烬。
他企图从一把灰上获取安全感的行为,到底是在做无用功,任凭他抓得多紧,这把灰都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保护,该发疯的人还会继续对着他发疯。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院子里的鬼吼鬼叫,终究是引来外面人的注意。
一群人在外面围着院墙指指点点,敲了几次门,里面的人都只顾着喊自己的,压根没注意到敲门声。
随着叫得越来越惨,引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管是刘宅的真主子还是假主子,此时都凑在这了。
刘老爷结婚这么多年,头十年一无所出,纳了许多姨娘之后,正牌夫人才生出刘继祖这么个宝贝蛋来。
刘继祖不仅是大房生的嫡子,还是刘老爷的独子。
姨娘们很多,但生的都是女儿。
此时大大小小聚集在一起,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
有人真心着急,紧紧攥着帕子,都快拧出花来:“我好像听到老爷的声音了,难道他受伤了?”
也有姨娘将敷衍刻进了骨子里,此时走流程说点关心的话:“我好担心老爷,我心口怎么这么难受呢,快快快,扶我回房休息,让厨房再上一碗燕窝。”
“要不要找人进去看看?”有人迟疑着问道。
“谁进去?你进去吗?老爷可说了,任何人不许靠近!老爷的脾气你不怕,你就进去!”
刘老板太过信任高人,又害怕儿子发疯的事走漏风声,才昏了头下了这条命令,如今反倒成了困住他的牢笼。
这些讨论都还在正常范围,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爷怎么不叫了?难道他死了?”
这话一出,直接炸锅,
整个刘宅里闹哄哄的,似乎也要乱起来了,甚至都有姨娘快步跑回房间收拾金银细软打算跑路了。
一片惶然中,一向默不作声的刘思雨忽然大喝一声,稳定住局势后,威逼利诱着组织了一群下人,用力将从里面反锁的院子门破开,她提着裙摆冲到刘老板身边。
刘老板看到有人靠近就忍不住往后缩。
“你别过来!”刘老板喊道。
刘思雨一怔,说道:“爹,是我。”
听着这道温柔坚定的女声,刘老板后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心里思忖,女儿体弱,就算发疯自己应该也能制住她。
实际上,他此时的状态糟糕极了,右腿上被管家踹的位置疼得要命,左边脚脖子也很疼,脑袋磕了,肩膀上又不知道在哪撞了,脖子上还留着簪子划过的血痕,脸上因为在地上打滚划伤不知多少处,满身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大老板的样子。
刘思雨安顿好父亲后,她又迅速指挥带来的下人按住发疯的人。
院子门大开,外面的人,此时也能清清楚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刘老爷虽然脱困了,但刘继祖院子里的疯事,似乎也瞒不住了。
刘思雨似乎也没打算瞒着,明明可以事先提醒,但就跟忘了一样。
浑身着火的高人,此时终于被外力灭了火,但他身上被灼烧得不成样子,可还有一口气在,不停地在那低声喊疼。
刘思雨询问刘老板:“爹,这人是谁?看样子伤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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