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碧听了,颇觉得那出关的神仙有点凶残:“……挺狠的。那无情的神仙你认识么?他在天上是不是趾高气昂的,看谁不顺眼就劈谁?你下回回去离他远点。”
灵鹫沉默良久,道一句:“那就是我。”
“……”
好罢,确实挺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月御有一相交万年的挚友名叫兰泽,因这事恨透了我,八百年来再没有与我说过话。他就是我的徒弟。”
珠碧恍然一笑,后面的事他大约就知道了:“所以你徒弟觉得很不甘心,就合伙诓你下来历情劫了,对么?”
灵鹫远望着遥远的晦月,点了点头。
在凡间这几日,灵鹫终于明白了许多事情,在感情面前,条条天规显得有多么无足轻重。
珠碧问他月御后来的下场,灵鹫如实告诉他,在他问及为何不去看看时,灵鹫却缄默不言。
他大抵是无脸去看他了罢。
道身尽毁,仙骨尽断,如今他就只是个体弱多病的凡人,顶多活得比别人长,一个人孤独寂寥地活在尘世间,再也无法回到清晖遍地宁静和祥的广寒宫了。
更何况他亲手杀死了小狼,月御一定是恨极了他的。
珠碧忽然想到甚么来,道:“可是帝君,凡间传说月亮上住的是嫦娥呢,每年八月十五,人们祭拜的也都是她呀。”
灵鹫点点头,道:“月御被贬下凡后,广寒宫便空置下来,嫦娥是后来吃了西王母的长生药才飞升的。那会儿正好广寒宫空置,她便被指去那里了。”
世人只知嫦娥,不知望舒,大约动了真情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作者有话说:
真·白月光痴情师父我好爱,这高低得整篇番外!
暂隐山林
这故事一讲,从广寒宫月御讲到三灵共修,接着又讲到星宿众神,灵鹫一颗颗地指着天上的星子说与珠碧认识,从紫微帝君讲到北斗府的七星星君……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灵鹫这漫长的一辈子说过最多话的一晚。
直讲到晨光熹微,天边破晓,灵鹫再看怀中的珠碧,他却不知甚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披风中只露出那张白皙的脸庞,他不傅粉施朱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只是太过清减了,下颌线清晰分明,愈发显得脆弱不堪。睡梦中的珠碧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回,使得脖子上的喉珠上下滚动了了一遭,灵鹫一看,蓦然心中似乎烧起了一把火,烤得那坚硬冰冷的道心正在一滴滴融化。
不愧是佛珠转世,他就算是在凡尘泥淖中打滚浮沉,到底还是一颗深沐佛荫的明珠。
明珠即便蒙了尘,也依旧是明珠。
灵鹫帝君抱起他遗落在世间的明珠,回到了客房内。
原是要打算让他多睡一会儿,小九端着洗漱的脸盆要进来时也被他挡在了外头。
瞪着紧闭的大门,小九努嘴:“甚么嘛,这才和我家相公混多少天呐,还把我当外人了。臭神仙。”
然而他家相公睡不了多久,客栈老板就上来了,怀着万分歉意地叩响了客房的门。
灵鹫淡漠地开门,伸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掌柜赔笑着道:“客官真不好意思了,今儿是大年二十九了,小店营业到中午就该打烊啦,满楼的伙计跑堂都要回家过年哩!”
“……”
掌柜的掏出两锭银子交到灵鹫手上:“恕小店招待不周了,这是退给客官原定的后几日的打尖费用,提前祝您几位新年如意!”
年节对于凡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节日,每年腊月廿三灶君司命都会回天庭汇报凡间家家户户一年的境况,由此可见。
灵鹫也不好说甚么,收下了那两锭银子,道一句多谢后,便转入房中,就见珠碧睡眼朦胧地坐起身:“怎么了?”
将原委说与他听后,灵鹫又道:“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他十分自然地坐到床榻边,将手伸了过去。
无心的撩拨最为致命,珠碧见他这样哪里还能睡得着?反正在南馆日日颠倒昼夜,也早就习惯了。
他摇摇头笑:“无处可去啦,帝君总不能带着我们露宿街头罢?”
这天寒地冻地,想想他们仨破衣喽嗖捧着个破碗蹲在街头的画面……
灵鹫道:“变座屋子出来便好,只不过不能在城中了,太显眼了。委屈你住几日郊外,可能受得了?”
珠碧笑:“只要与帝君在一起,睡大街都成。”
睡大街是不可能睡大街的,实在是太有损神仙威仪了。传到天庭上去,他这三灵共修之首还怎么在晚辈面前混?
午后用了客栈里最后一顿饭,他们仨便收拾收拾一路逛着出了城,在城外一座光秃秃的山中寻了个好地方,大手一挥,一座虽算不上金碧辉煌,却胜在精致整洁的院子便凭空出现在空地上,里头桌椅摆设一应俱全。
小九最是激动,拎着大包小包第一个冲了进去,珠碧在院门处笑:“帝君你看,小孩儿终归是小孩儿。”
灵鹫笑:“你也不大。”
按年纪来说,他确实大不了小九几岁,只是经历截然不同,所以珠碧在小九面前总爱摆出一副老成的见惯了世面的样子,毕竟他开始接受调教的时候,小九大约还在学走路呢。
灵鹫变出来的院子果真十分清净雅致,珠碧兴奋得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灵鹫就跟随在他身后,脸上漾着浅浅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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