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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1 / 1)

“孟家的体面不是都已经被你那能干的妹妹给毁尽了么?你可知道,若不是我已经得中省试……”

“呵。”柳朝姝冷笑一声,径直让人将孟月池从疏桐居搬去正房。

孟月池的腿养了整整二十日,才恢复到跑跳如常的样子。

《妇行鞭影册》她也看完了第六册 。

期间,孟叔恒已经启程前往繁京,带了上千两银子,一车行李,还有他刚新得的宠妾。

他一走,三房的下人在孟家备受排挤,连柳朝姝说话都不如从前好用了。

腊月,柳朝姝给自己姐姐和姨母写的信被人挡了回来。

正月是迎来送往的待客之时,老太太却说自己的三儿媳身子不适,甚至不让她出来见客。

“哒、哒——”

柳朝姝的手指敲在了桌上。

“看来孟家是铁了心,不想让月容和月池去庐陵书院了。”

琴嬷嬷对着孟月池叹气。

小姑娘看着自己养在两个笼子的画眉鸟。

看了好一会儿,她打开了笼子。

琴嬷嬷的账册上,还有她写的“画眉一对”。

两年前,她亲手写了上去,两年后,她亲手将这四个字涂掉了。

拿着笔,她轻声说:“嬷嬷,就算不行,我也,争过了。”

她没认命呢。

琴嬷嬷忍不住抱住了她。

她家姑娘这么好,不认命不自苦,怎么还是这么苦呢?

正月十五,阖府家宴,老太太笑着说自己天天在宁寿堂有些寂寞,想把三房的庶长女养在膝下。

柳朝姝没吭声,她看向

在座的每个人。

没有人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老三家的,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好生修养。”

柳朝姝冷笑一声,连礼都省了。

“月池,我们回去。”

孟月池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精壮仆妇,又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看她:

“好好念念经,学学女工,过几年就要成亲的女孩儿了,还是安稳些好。”

孟月池没说话。

她耳慢语迟,倒让她看着有些超乎年龄的稳重。

惊惶也好,害怕也好,都不会显露在脸上。

“祖母,您好像一出生就这么老了。”

老夫人瞬间惊怒:“你说什么?”

孟月池笑了。

跪佛堂,数佛豆,她又不是没做过。

泥胎塑成的佛俯视着她。

她抬头看着,觉得这个佛很有趣。

这个佛,好像祖父啊。

深夜,孟月池昏昏欲睡,却在几个管教嬷嬷的看管下不准入睡。

突然,她听见了一阵嘈杂声。

“把我女儿交出来!”

“柳氏!你疯了?”

“嫁进你们孟家,我才是疯了!”

佛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借着冷冷的月光,孟月池看见了自己的嫡母,孟家面硬心软的三夫人,柳氏一族那个总是在犹豫和彷徨的柳朝姝。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寒光森然。

在她身后,是她的陪嫁婢女和嬷嬷。

琴嬷嬷拿着一根长棍子,是挑鸟笼用的那个呢。

还有刘嬷嬷,高高壮壮的她手里拿着三把菜刀。

柳朝姝大声说说道:

“今日我就要送我女儿去庐陵书院,我送定了!你们谁敢阻拦?”

“‘女子未必娇容颜,女子必有利兵刃’,出处是《妇行鞭影册》第五卷,这书挺好,偏偏我姐不喜欢。”

——孟月池突然想起了柳朝妤说过的话。

她母亲,明明很喜欢。

姑娘请披黄袍(四)

柳朝姝带着丫鬟和婆子将孟月池抢了出来,马不停蹄将人送到了停在一门外的马车上。

不到一丈深的马车上还坐着被严严实实从头裹到了脚的孟月容。

“我写了一封信给琴嬷嬷收着,今晚上元灯节三更之后才会关城门,你们直接出城去庐陵,去投靠庐陵府的米大家,她虽然严厉,也是个慈和之人,等到三月,你就带着妹妹一起去庐陵书院。”

一句话将事情交代了清楚,柳朝姝看着孟月池。

“别说我偏心,三千两银子是我的全部体己,两千两给容儿,一千两是你的,只有这些,到了庐陵,你……你能走多远,便走吧。”

手中拿着剑,柳朝姝的手还在抖。

为了一个庶女做出这等骇人之事,她甚至不敢想值得不值得,后悔不后悔。

做了就做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左思右想了这么多年,何曾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了些?!

能把两个孩子送走,孟家这些腌臜货也不过是用些后宅伎俩为难她罢了。

转身,她就要回去,却被人拉住了。

十岁的孟月池拉住了自己母亲的手。

“母亲,你回去,是,任人鱼肉。”

小小一只的手很有力气,柳朝姝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又怕手里的剑伤了人,她看向孟月池,看见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母亲,有多少陪嫁之人?”

“三十四……”

柳朝姝算是远嫁,她母亲心疼她,给了三家陪房和四个大嬷嬷,在孟家经营了十年,与孟家的下人婚嫁结合,已经有了四十多人能听她指派,得用的有三十四人。

可孟月池这小丫头问这个做什么?

“多少兵器?”

兵器?

柳朝姝看向一旁的嬷嬷,刘嬷嬷突然开口说:

“我从厨房摸了十三把刀,老爷房里有两把剑,夫人自己有两把剑,长棍十把,是从护院手里夺的。总共是,一十七。”

“池儿,你问这些做什么?”

孟月池没说话,她低下头,又抬起来,又看向外面的门。

“母亲,通往大房、一房处的门,可守了?”

“夫人没想着守,我和琴嬷嬷去落了锁。”接话的还是刘嬷嬷。

孟家的宅邸是南方的套院模样,来往的花门一锁就各自过日子,大房居正院,一房和三房各在侧院,宁寿堂在后面,靠着花园,离三房更近些。

柳朝姝看看刘嬷嬷,再看看琴嬷嬷。

无人再说话。

孟月容从车里爬出来,看着自己的娘。

“够了。”孟月池说。

“什么?什么够了?”

孟月池微微一笑,在月华和灯影的叠照下,她的脸分外剔透莹白,乖巧可爱得让人心软。

“母亲,攻占宁寿堂,逼着祖父母写下分家之契,足够了。”

柳朝姝瞪大了眼。

“母亲,今日是上元节,衙门无人,连城防衙役也都分散各处,只要守好门户,便可让人求告无门,大伯不在,大伯娘胆小,只会闭门自守,一伯好饮酒,席间就已经醉了。宁寿堂不过一十多仆从,大半方才已经被您吓到了。”

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眼前的小女孩儿嘴里蹦出来,柳朝姝只觉得这些字儿她都认识,放在一起她却不懂。

孟月池虽然耳慢语迟,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极强,看着嫡母的模样,她就知道嫡母并不是不知道此事能不能成,而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法子。

“刘嬷嬷,带两个人,各持刀一柄,守住前门后门。”

“琴嬷嬷,去马厩和柴房,取了柴炭草料,堆于宁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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