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樱花。
以前的老师曾经这样教他们,在画一张风景画时,要先大略的上se,别一开始就画细节,打完底se後再去细看景物的轮廓,最後才是描绘细节和修饰。
太过於急切的想完成画,只会毁掉了它。
那天老师随机发了风景照给他们,他拿到一张绽放着淡se樱花的景se,浅粉se的花瓣在画面上构成了零散却又和谐的美,他微微眯起眼,注意到在较远的一棵樱花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灰点,像是不小心沾到的脏w。
「等等这好像是墓碑??」一旁的同学看了许久,有些惊恐地说,「你看,那东西前面好像放着一束花好像是被人折下来的樱花树树枝?」
闻言,他也认真的盯着那小灰点看,确实像是墓碑,用石子堆叠起来地小墓碑。不过这不太算是水彩作业的重点,他很快的把这cha曲抛到脑後。
很久以後的那天,他躺在草地上,随风而落的樱花瓣落在他身上,视线中是一片柔美的粉se和鲜yan的红se,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灰映入眼中。
他隐隐约约记得,他曾看过那个地方……
同学们总说,他是个很极端的人。
看到一些小小的事物就引起很大的情绪,明明平时他是个对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他还记得那次水彩练习後,他向老师要了那张照片,晚上一个人做在书桌前、盯着那张照片很久很久,直到室友进来时的惊呼才把他飘远的思绪拉回。
「喂喂,你怎麽哭了啊大哥!那照片上是你分手的初恋不成?」室友一脸戏剧化的惊恐:「就算是也不要哭成这样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你又知道不是在一棵树上吊si了。」他好笑的白了室友一眼,手往脸颊上一抹,掌心沾上了水痕。
他也不知道为什麽哭了,甚至要是室友没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落泪。
「大哥你不会真的是弯的?不过弯的也没关系,看看现在世道多开放啊!」室友见他没什麽大问题,脸上又挂回了没心没肺的笑容,调侃道。
「行了吧,那也只是我们这些小朋友这麽以为,如果我真和我爸出柜,他有十成的机率还是会打残我的。」他无奈的摇摇头。
当越来越大时,即使自己想和小时候一样当个天真、不了解人心险恶的稚子,现实终究会y生生的把这世界的残酷摆在你眼前,让你知道、被迫习惯,最後将依稀残留在心中的那片纯真完全抹煞、将你塑造成以前你所讨厌的那种大人。
「好啦别那麽严肃,我们回归正题──所以你到底看了什麽哭啊?」室友不以为意的摊手,随手将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还是一样看到他有大一些的情绪波动时就想八卦一下。
「没什麽,只是水彩老师要我们画风景画时、我拿到的照片而已。」
「啊?你是看到那张照片想到了水彩老师彪悍的毒舌功才哭的吗?」一脸黑人问号的室友表示非常不相信他的话。
他耸耸肩,反正事实就这样,室友不信就算了吧。
这件事很快就被接踵而来的事被他抛在脑後了,学测、术科考试、作品集、毕业展……一件件的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那张照片也不知道被丢到哪去了。
有个人曾告诉过他,他很喜欢樱花。
但是他已经不记得那人的样子了。
「───偃、玄偃?」
有谁推动自己的力量和呼唤声传来,趴在桌上的青年颤了颤眼睫,很是茫然的睁开了眼,视线中出现的是班代带着无奈的面孔。
「……下课了啊。」玄偃努力收回刚睡醒发散的思绪,环顾几乎没人的教室後下了这个定论。
「恭喜大哥你直接睡过三节课,并且幸运的今天老师没点名也没发签到表。」班代更加无奈了,「醒了就快回去吧,下一堂课的人要进教室了。」
「嗯,谢了。」
班代摆摆手表示没什麽,迳自拿了自己的书包後离开。
玄偃打了个小呵欠,拿起随身包包背上,走出已经坐了几个陌生面孔的教室。
作为住在学校附近的外宿生,玄偃有参加他们中文系办的一个社团、也是系上很出名的蚊子社团───文学研究赏析社,光看名字就让人失去想参加的慾望。
玄偃会参加这个社团是因为他直属学姊,学姊是这个社团的副社长,她用了两个月的时间疯狂向他安利这个社,什麽基本上就是来睡觉啊、学期末在来交个读书心得就好、到有社团的话学校有个毕业门槛的点数非常好拿……诸如此类的话,b专业推销员还要会说。
然後意志不坚定如玄偃就入社了。
不过学姊也没唬他,文学研究社的社办几乎没什麽人,玄偃看过的社员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滑手机用笔电,完全就是一个休闲社团,基本上会在社办的都是一、二年级的学生,三、四年级或更高年级的通常只在学期末时才会突然出现,查个资料或是交个社团报告什麽的。
玄偃到达社办时,算是挺大的空间中有两个人在了。
其中一名男生霸占了整个沙发,修长的双腿横跨的扶手,一本书打开盖在脸上大概是在遮光;另一个nv生站在小柜子前,桌面上放着一整套看起来就价值不斐的茶具,手上各拿了一个小巧的茶叶罐,神情苦恼、似在思考要放哪一种茶叶下去。
这两人他正好都认识,沙发上那个几乎每次看到都在睡的是他们系上系花的直属学弟、叫君忆朝,另一个nv孩子是他竹马兼室友萧霄的直属、叫季望舒。
「啊,玄偃学长下午好。」注意到玄偃进来,季望舒朝他微微一笑,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随即问:「学长觉得包种茶好、还是大红袍好?」
「……包种吧,等等你直属会过来,泡大红袍会有点浪费。」玄偃想了想,说。
不是他刻意诋毁萧霄,只是大红袍需要以功夫茶的方式小杯小壶的饮,对於总是把茶当饮料或水牛饮的萧霄来说真的……嗯,不太适合。
「唔……那我还是两种都泡好了,记得学长喜欢大红袍吧。」季望舒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套b较大的茶具。
……行吧,不过我不太确定喝不喝的完,玄偃已经习惯这位学妹对於泡茶的执着了,要说君忆朝每次都在睡的话,这位学妹每次都在泡茶,每一次都不太一样。
「对了,学长今天有看到我那位哥哥吗?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课。」在等茶时,季望舒ch0u空问道。
季曦轩?玄偃想了想,今天出门时好像没看到他这位直属学弟。
玄偃和萧霄都是外宿,住在离学校大概十五分钟路程的一栋品质挺好的学生宿舍中,而季曦轩和季望舒在学校住了一个学期後也搬到了这里,季曦轩和一位国术系的男生住在玄偃他们隔壁,季望舒则是和系上的好闺密住在同一层的另一端。
「没有,早上出门时他和无虞都不在房间。」无虞指的就是那位国术系的仁兄,全名澹台无虞,是个身高一米九的大帅哥,据说还是国术系系草,成绩好人缘好,根据玄偃一位朋友所言,无虞不只双商都很高,还会做菜。
───这什麽天妒人怨的新好男人。
「……为什麽我有一种我亲娘说的事要成真的感觉呢……」听他这样回答,季望舒露出了看淡一切的眼神───简称si目。
玄偃有些困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
萧霄曾跟他提过一次,这对兄妹的娘亲似乎非常彪悍,不过没有确切提到彪悍的点在哪里。
「喔喔社办有人欸───下午好喔。」在这个话题结束时,有人时间掐得非常好的开门走了进来,正是玄偃的那位室友萧霄。
「学长下午好。」季望舒笑语道,顺便把茶递给自己的直属学长。
「望舒的手艺真好,是说小偃,难得你没睡啊?」
「……」玄偃环视了一下社办,之前有位学姊一时兴起要整理社办理的书的关系,放眼望去的桌子上全都放满了书,因此能睡的大概只有沙发和子几搭椅子睡了。
……後者怎麽听怎麽寒惨。
「刚到。」
「喔原来,是说小君好能睡啊,怎麽感觉我看到他十次有九次半他都在睡?」捧着茶杯的萧霄探头看了下睡的雷打不动的学弟。
「那是因为他醒着的时候你都在睡,不然就是翘课了。」对於这件事,玄偃淡淡的吐槽他一句。
他们系上的风云人物不多,萧霄就是其中一个,出了名的翘课王,还莫名其妙的考试能够高空飞过,成绩一直在系上前五。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作弊啦,但自从找碴的被他用智商碾压後就再也没有过这些闲言闲语了。
不过君忆朝是真的睡得时候b醒着多。
这样想时玄偃下意识看向了沙发上的人,意外的和一双暗紫se、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对上。
君忆朝和玄偃对视了三秒,又把书放下继续睡了。
「小偃?」
「嗯?没事。」
他看到了花瓣从眼前落下,像是一场最漂亮的花雨。
他伸出手,淡粉se的花瓣缓缓飘落在掌心。
一眨眼、变成了如血般的鲜红。
玄偃惊醒时是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
他感到头疼的r0u了r0u太yanx,尖锐的刺痛感还像针一样在扎着自己的脑袋,0黑着爬下床倒杯水喝,在采到地板时愣了一下。
他采到了异於磁砖地板光滑的东西……柔软中又有点sh滑,还有一点香气扑到鼻尖。
微微蹙眉,玄偃打开书桌的灯,看清了地上的东西───几乎覆盖住整个地板的一堆花瓣、属於樱花花瓣。
……这是哪个人太闲ga0出这种东西来、还是闹鬼了?
「霄……嗯?」不在?玄偃有些意外的看到属於萧霄的床位上只有被子和枕头,本人却不知跑哪去了。
浴室里也没人,那家伙是大半夜走出去买宵夜了吗?这还真有可能。
是说夏末秋初的,谁ga0出那麽多樱花来?并且还不是假花是真花。
玄偃内心懵b的披了件外套,打算去扫具间拿扫把来清理一下被ga0成那样的房间,结果一开门他又愣了一下。
───空荡荡的走廊上,属於樱花树的树枝交叉在天花板上,就像是本来就长在那里一样。
和房内一样se彩的花瓣缓缓坠落,静静的落在地上,铺成一片淡粉se的地毯。
「……这是撞到不科学的东西了吧。」玄偃默默咽了下口水,有些犹豫要不要走出去……不对,这时候应该先打电话吧?找人求助一下。
没有发生一般恐怖片有的没讯号,玄偃找到萧霄的号码拨打出去,大概几秒後被接了起来。
「谁大半夜打电话啦……」
「……」听到萧霄带着睡意的声音,玄偃心下一凉,尽量稳住声音开口:「你在房间?」
「小偃?对啊……不是凌晨两点多的你是跑哪去了?买消夜??」
「……出去透透气,睡不着,突发奇想问你早上想吃什麽。」玄偃一边说,一边颤颤的回过头,还好房内除了那些樱花没有多出什麽奇怪的东西。
「e,现在想不到,我起来後再打给你ㄅ……晚安。」嘟的一声,萧霄单方面结束通话。
玄偃默默做了一个深呼x1,按照能够通话来看,自己大概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而不是在作梦───这是什麽见鬼的情节!
「回去後我需要收惊……」玄偃平复好心情,思考要是一直待在房里能不能就这样出去,毕竟恐怖片或是中都是因为乱走才触发之後一系列的事。
但这空间像是知道他所想,在玄偃没反应过来时一gu力量将他推出了门,啪的一声,等他回头後原本该是门的地方已经变成光滑的墙面。
「……」这也太人x化。
玄偃眼角一ch0u,握着手机走在樱花步道中,要是平时他一定很有闲情逸致欣赏这景se,毕竟他很喜欢樱花,但这种状况真的很难去欣赏。
以防万一,玄偃从安全梯那走到一楼,沿途发现不只任何地方都开着樱花,甚至是外头一片静悄悄的,不只没有车声,连鸟声风声都没有,只剩无风自动的樱花花瓣间的细微摩擦声。
所有的景se都和记忆中一样,就是少了生气、所有的上空和树都变成了樱花树,粉到让玄偃有点审美疲劳。
一直到他走到一楼大厅都没有发生任何事。
这套路好像不太对……算了还是别自己立fg了。
所有的变故发生在玄偃走出宿舍的那瞬间,一阵狂风吹来迫使他闭上眼,片片花瓣擦过他的脸和身子,等到风停时,眼前的景se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建筑物、没有道路,就是一整片樱花树树林,意外的有点眼熟。
他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低低的从自己身後传来,但回过头时什麽都没有。
兴许是同样的亮se闯入眼中让他有点晕眩,玄偃感觉原本只剩微痛的脑袋变得昏沉,脚一软,他扶着额头跌坐在地上。
哭声似乎越来越近,最後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玄偃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轻柔的抚上脑袋两侧,那分冰凉缓解了他的疼痛,但思绪越来越不清晰,他费了些力抬起头,但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自己面前有个挺高的人影、一点暗紫的se彩,以及……
在那人肩後的一棵樱树下,竖立着一个由灰白se的石头堆叠而成的小墓碑。
───我曾看过那样的景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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