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似柔顺的面庞,疯癫至极。
阿娜日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里有一处烫伤。
是她的生母在她风寒发热时,争抢着端热水来为她擦拭身体, 却将一盆滚烫的热水泼到她身上, 而留下的伤疤。
热水将皮肤烫出一片水泡,惊动世子妃派来医官。是她生母的眼泪, 让她内疚害怕,将医官赶走,不让医官查看她的状况。
如果不是大哥让侍女悄悄给她捎来烫伤药,她身上的烫伤疤痕恐怕不止手臂那一小块。
从前,她只觉得是生母过去受到太多鞭打,吃足了苦头,所以对贵人不敢信任,并且害怕他们靠近。
现在,听着毡帘外中气十足的骂声,她还能不明白吗?
她的生母,从来都不胆小。
眼泪,是生母用来控制她的工具。
一声声女奴的女儿,是生母对她的精神打压,令她无法自尊自爱。
“能称之为本格格的阿母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大清的和硕端敏公主,科尔沁亲王世子的世子妃。”阿娜日眼中的红意褪去,只剩淡漠。
经过昨晚其其格的事情后,阿娜日身边的侍女被全部换了新人。
新调过来的侍女,听到阿娜日的话,精神一振。
“主子您放心歇着,奴婢出去一下,让外面安静些。”侍女道。
“你们做事情何时这般拖拖拉拉的?什么人都能在格格帐前吵闹,打扰格格休息?真是不懂事。速速将人带离,若有下次,必得重罚。”侍女从帐篷里出来,冷着脸教训拉扯妇人的两名侍女。
依着两名侍女的力气,就算她们只有一个人,也能把妇人给拖走。
妇人这些年养尊处优,少了当年干力气活锻炼的力气。何况,她若年轻时候是个壮实的,也不会处处被欺负。
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人罢了。
“格格她?”两名侍女有些犹豫。
她们是奴婢,这位夫人再如何也是格格的生母。
如果格格拼了命的要护生母,她们当奴婢的哪怕按规矩做对了事情,也会被责罚。
“世子的孩子们,只有一个母亲,就是世子妃。你们以后再听到有人说僭越的胡话,立即禀告给世子妃,请世子妃派人来责罚。”侍女道。
两名侍女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
阿娜日格格终于是想明白了。
谢天谢地,跟着聪明清醒的主子,和跟着糊涂软弱的主子,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下场。万幸万幸,阿娜日格格和以前不同了。
妇人一听到世子妃的名号,立马不敢再喊自己是格格的阿母。
可若不提这层关系,她有有什么身份能在这里大吵大闹。
妇人脸上还挂着泪痕,没有反抗的,被两名侍女拖走了。
世子妃得知消息后,雷厉风行的派去一名从京城随嫁到蒙古的女官,对阿娜日的生母进行训斥。
庶女要长脑子了,她身为嫡母,自当为她扫清障碍。
亲自教导庶女,世子妃没有这样的精力和心思。但是,拨一个女官过去,让女官指点教导庶女一二,倒是不难。
鄂伦岱福晋快步走到女儿的床边,越走近,药油的味道越重。
鄂伦岱福晋心疼的摸摸女儿的小脸:“岁岁,还疼不疼?”
佟妙安一改阿娜日在时的坚强,她哼唧哼唧的扑进鄂伦岱福晋的怀里。
“额娘,岁岁腿火辣辣的,还痛痛。岁岁要额娘抱抱。”佟妙安撒娇道。
嗯,这声音听着,很有活力。
那就是没有事儿了。
鄂伦岱福晋宠溺的抱住女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是不是还要额娘给岁岁唱歌谣听啊?”鄂伦岱福晋道。
佟妙安甜丝丝的笑着:“要啊要啊。额娘唱歌可好听了,岁岁喜欢。”
女儿的要求,当娘的无有不从。
鄂伦岱福晋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唱着草原上的歌谣。
“额娘今天唱的,和以前哄岁岁睡觉时唱的歌,不一样。岁岁更喜欢额娘以前唱的。”佟妙安道。
鄂伦岱福晋愣了愣,旋即眼中笑意满满。
她也更喜欢那些曲儿。
“额娘教岁岁唱,如何?”鄂伦岱福晋道。
佟妙安道:“好呀。额娘师父受小徒一拜。”
佟妙安作怪的在鄂伦岱福晋怀里,拜了拜。
鄂伦岱福晋搂着女儿笑着,她唱一句,佟妙安跟着学唱一句。
时间还久,鄂伦岱福晋先只教佟妙安一段旋律。
佟妙安颇有音乐天赋,学得很快。
“以后额娘睡不着的时候,岁岁也唱着歌谣,哄额娘睡觉。”佟妙安道。
鄂伦岱福晋的心口,好似中了一箭。
那一箭由亲人的爱凝聚而成,从大唐穿过两百多年的时空,来的大清,来到她的面前。
“岁岁,这首歌谣是唐时的曲子,是唐曲唐音。额娘小时候曾在一本乐书上翻到,请了通懂乐理的乐师所学。”鄂伦岱福晋道。
鄂伦岱福晋没有说谎,这确实是她上一世学这个曲子的经过。
佟妙安以为是鄂伦岱福晋在蒙古请的乐师,她没有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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