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段时间你跟一些贱民签定了一个所谓的‘耕作合同’?”杨伯方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柳一条问道。
柳一条愣了一下,道:“劳杨叔挂怀,确有此事。”
“呵呵,”杨伯方忽然笑了起来,弄得柳一条有些不知所措。开口问道:“杨叔,你这是何意?”
“嗯,呵呵,”杨伯方笑道:“一条,你很好,很有气魄,颇有些柳世叔当年的风采。嗯,细想想,当年柳世叔也是似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情想做便去作了,不会有任何的顾虑,端是让人心仪。”
“呃”见杨伯方无缘无故地提起他的祖父,柳一条更是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请恕一条驽钝,不知杨叔所指究是为何?”
“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把茶碗复放到桌上,道:“你可知现下的佃客,一年的租金为几何?”见柳一条摇头,杨伯方伸出五根手指答道:“钱不过五百,粮不过三石。”
柳一条没有言语,不过他总算明白了为何李德臣他们的日子会那么困苦。这样的租金连基本的温饱都顾不住,更别提什么穿住了。同时他也明白为何杨伯方会说出刚才的话来,他柳一条给的租金,太高了。
这么高的租金定会引来一部分人的不满,尤其是地主这一阶层的大户。
“现在明白了吧?”杨伯方笑道:“你给出的租金是别人的三倍、四倍之多。这样的气魄难道不值得人钦佩吗?呵呵”
“杨叔见笑了。”柳一条的额头冒起了一层冷汗。他这个新进小地主的行为在不经意间已经严重触犯了附近一些大户的切身利益。如果他们想对他进行打压的话,他这个小地主怕是瞬间就能破产。
杨伯方又喝了一口茶水,道:“知道刚才我为何会称呼那些佃客为贱民么?一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二则是因为他们的租价。不过即使这样,在律法上,他们都还是自由之身,也都有选择自己东家的权利。”
“只是以前,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他们没有办法,也没有希望,只能乖乖地守着东家分给他们的田地,只有这样他们才不至于被饿死街头。”
“但是现在,在这一群黑色的乌鸦里,竟生出了一只白色的乌鸦。”杨伯方看了柳一条一眼,道:“而你,一条贤侄,就是那只让人钦佩的白乌鸦。”
什么白色的乌鸦,不就是一只出头的鸟吗?
柳一条见杨伯方说得严重,心反而放了下来。他站起身,向杨伯方行礼道:“这次又劳杨叔为一条劳心了。”
“你且坐下,”杨伯方见柳一条已猜出事情的缘由,满意地点头道:“你的‘耕作合同’我多多少少也听闻过一些,很不错!里面的内容虽会为一些人不喜,但受你雇佣的那些佃客,日后定会死心地跟着你,真心实意地为你耕作。在收拢人心这点,你做的很好。”
“不过,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这次的事情之所以能压下去,一是我在三原县还算有些薄面,大家都赏脸。二是你才不过三十顷地,很多人也并没把你放在心上。有一点你要知道,三原县虽不是都城,但却与都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地多势大的家户,多得让你无法想象。他们中随便出来一个,就能轻易地捏死你。”
柳一条被杨伯方说得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是封建社会,他虽然已小有田地,但终究还是处在这个社会的底层。柳一条诚心向杨伯方求教道:“望杨叔能指点一二。”
杨伯方也没有跟他客气,喝了一口茶水便直接说道:“以前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对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现在,你有了三十顷田地,虽然不多,但也算是踏入了领主这个门栏。有些东西你必须得注意一下。”
“先,三原县的有些人你要知道,千万不能去招惹。为的是城东杜家,御史大夫杜淹之家眷。其次是公孙府,庞家,李家。这些府第要么是朝中大员的后裔,要么是长安官宦的子侄。都不是你这种庶民领主能招惹得起的。”
“还有就是粮价,这在每个领主之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产出粮食的价格都是由县里的大户来定,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抬高,或是降低它们的价格。”
柳一条点了点头,变相陇断的事情并不是只在现代才有。粮价随流他自然也是一百万分的同意。那些大地主断不会做陪本的买卖。
“多谢杨叔指点,一条受教了。”
“嗯,说了这么久,就为让你知晓一点,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孩童,在你没有长大之前,最好不要去招惹那些大人。”说着,杨伯方起身在书柜的上方拿出一方棋盘,笑着对柳一条道:“说了这么多,想你也听厌了。陪我下盘棋吧。”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柳一条接过棋盘,把书桌上的书刊收拾停当,摆好棋局,伸手向杨伯方请道:“杨叔您先请。”
杨伯方也不跟他客气,开始跳马布局。同时口中说道:“你这个象棋很不错,我曾着下人做过几副,赠给一些老友,他们都欢喜的紧。知道你的棋艺高,都跟我嚷着要与你对弈一局。呵呵,有机会我为你引荐一下,你去陪他们下几局吧。”
“嗯?”柳一条拿棋的手停了停,明白了杨伯方的意思,便开口谢道:“多谢杨叔提点,一条的事儿让杨叔费心了。”
一炮轰死一个小卒,杨伯方笑道:“以棋会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一条明白。”柳一条抬手出车,把杨伯方的大帅逼到了一个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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