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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1 / 1)

党争,说到底还是特么的党争!

大明朝缺聪明人吗?从来不缺!可这些聪明人的聪明劲不是用在研究农业、工商业发展上,不是用在研究民生、军事问题上。

而是都在钻研怎么互相拆台,怎么口诛笔伐,怎么置政敌于死地!

论起对人事、政治等等事务的敏感性,论聪明,论才学,一百个朱由榔绑一块,也比不上一个朝中大臣!

朱由榔要做的不是像个先知一样手把手教他们造枪造炮,教他们治国理政,大明朝又不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用得着你教?

能站在这个大殿里的人,脑子都不比后世那些个清北毕业生差!

朱由榔的任务是必须强制他们把自己的聪明劲用在正道上,用在民政军事上,别特么给我搞什么嘉靖、万历、天启、崇祯几朝党同伐异,只看屁股不论对错,一天天除了吵架屁事不干的风气。

谁敢再搞党争,朕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传朕旨意,这本书必须大规模刊印!每一个知府、县令都必须通读!”

“今日朝会所议诸多政策,从下月起全面实行!吏部、户部和都察院抽调人手,组成五个巡视组,不定期在各省府县巡视农业生产工作,一旦发现欺上瞒下、乱搞摊派、官商勾结罪行,一律严惩。”

“不知情者一撸到底,知情者直接斩首示众!”

“当然,有奖有罚,今年农业为地方官员首要考核目标,只要干的好的,成绩优异的,无需拘泥于资历和京察年限,可直接越级擢拔,如军功例!”

五方会谈

在朱由榔“一手刀子,一手银子”的鞭策之下,整个南明的官僚系统都飞速运转起来。

首先是农业税的问题,从这次夏粮征收开始,便统一征收实物,不再收银子,如果哪个府县再敢搞官商勾结压价,你看都察院那帮等业绩等疯了的不手撕了他。

其次是种子问题,朝廷专门拨出八万两专款向闽南、湖广高价收购番薯、土豆、玉米。结果搞得许多在湖广北部和福建北部,清廷统治下的老百姓都偷偷将自家种的东西卖到这边来。

最后朱由榔还咨询了一下张同敞,能不能直接通过海贸向东南亚购粮。

张同敞主持市舶司也有大半年了,对于东亚这块地界上的各路势力也算门清,对于天子的要求,他表示如今东南亚到南亚这地界上的海贸,主要受西洋人控制。

目前已经是十七世纪了,西洋几个殖民大国对东南亚和东亚的势力渗透已然很深了。

如果要在海贸上做文章,不如干脆趁此机会和几个洋人势力好好谈判一下,毕竟接下来的海贸工作还多得很,是时候要搞一个双边会谈,定下基调了。

说干就干,张同敞先是和朱由榔商议了各种问题和谈判的原则、底线等等,而后又交给与西洋传教士交往颇深的瞿式耜参议,确认下来后,张同敞边被授予“判洋务院”的差事回到广州。

这当然是朱由榔新搞出来的单位,考虑到张同敞的工作既涉及到归户部管的财政问题,又涉及到归鸿胪寺和礼部管的外交问题,太过复杂。

朱由榔干脆设立一个洋务院,专门负责海外贸易和外交问题,算是正部级单位,洋务院判院位同尚书。反正此时肇庆朝廷的鸿胪寺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干脆废了鸿胪寺,全权职责交给洋务院,户部的关税这一块也交给洋务院。

张同敞又一路跑回广州,通过到广州港贸易的商人传消息给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大不列颠在东亚和东南亚地区的几家总督。

十几日之后,四家总督都派出使者,参与贸易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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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代表先生,请坐吧。”

张同敞坐在首位,招呼四名代表入座。

此时欧洲的通用语言为拉丁语,故而张同敞只配备了一名拉丁语翻译,便能和众人交流。

“首先,我代陛下和朝廷向葡萄牙王国表达谢意,之前那支雇佣军对我们帮助很大。”

“不敢,这是我们应做的。”

葡萄牙代表连忙表示。

此时的东亚地面上,葡萄牙虽然是最早进入马六甲海峡的,但却已经日薄西山,而十六到十七世纪的海洋霸主是西班牙,以及目前正在高歌猛进的新兴海洋强国荷兰,和刚刚起步不久的英国。

故而呈现出两强两弱的态势。

之前张同敞给四方下请帖,何尝没有起过“分而治之”的念头,可这帮子老奸巨滑的殖民头子,无师自通,悟出了“列强一致”的道理,当即表示,必须要其他三家都参与的情况下才愿意来。

“大家既然愿意到这里来商量,自然都是有所求的,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大明朝廷要加大对外海贸的开放,并且会全面开海,在漳州厦门港、潮州澄海港(今汕头)、新安平海港(今香港)相继开海,设立市舶司。”

四人均眼前一亮,在明廷今年开海之前,其实西方对中国的走私贸易早就开始了,但走私毕竟是走私,往往需要各种中转,也不能直接在中国本土上进行贸易,规模被严重限制。

如今明廷虽然开海,但主要是针对那些明朝海商,对于西洋商船而言,只能临时在广州港停泊,而不能上岸贸易。

如今明廷愿意继续开港,而且还不止广州一港,而是四港齐开,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欧洲与中国的贸易量将会迎来一波大增长。

“大臣阁下,我知道,眼前贵国陛下和贵国政府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你们北方的鞑靼人已经占领了你们的首都和绝大部分领土,所以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对吗?”

荷兰代表非常精明地委婉说道

这就是在开价码了,你们明朝不就是需要我们的帆船、火炮、火枪和技术来帮你们打满清吗?可以,荷兰和其它三个国家甚至可以免费给明廷提供这些,但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请代表先生明言。”

“那在下就明说了。”

“我们愿意为伟大的大明皇帝陛下提供一切支持,但是,大明政府必须要接受我们的条件。”

“我们需要在广东或者福建建立一两个用于远洋航海的据点,并且允许我们在台湾岛和海南岛的开发。”

“澳门也必须变成真正属于我们的港口。”

荷兰代表这算是图穷匕见了,其实欧洲殖民者一开始就想在中国大陆上建立一个殖民据点,但大明朝廷就是不同意,葡萄牙还因此和明朝爆发了好几次武装冲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最后各让一步,葡萄牙人可以住在澳门,但必须接受明朝方面的管辖和交付租金。

如今见到明朝已然日薄西山,殖民者们就打起了“趁你病,要你命”的算盘,趁机将自己在中国大陆的殖民据点确定下来。

张同敞之前温和的脸一下子就阴云密布了起来

他想到临行前朱由榔的那番交代

“这些西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如今咱们式微,肯定要趁机敲杆子,甚至想要侵吞咱们的领土,万务小心。”

他皮笑肉不笑地对荷兰代表道

“关于严禁西洋商人在沿海建立据点的事,我想在万历年间就已经非常明确了吧?我们不是已经在澳门跟你们退了一步吗?”

荷兰代表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英国代表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大臣先生,你们中国人这么说来着?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是大明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需要大明!”

这话相当露骨,现在的大明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大明了!你们连江南都没守住,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摆天朝大国的脸面?

张同敞心中怒火翻腾,对着那名英国使者道

“在我出发之前,陛下曾经告诫过我,任何谈判,都不能以领土主权做交易!”

“我们大明,没有向外国割让领土的先例,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曾经,我们的一名君主被蒙古人俘虏,对方要求以这位国君与朝廷做交易。”

“但朝廷中主持朝政的大臣却拒绝了!哪怕国君的性命危在旦夕,哪怕蒙古人的大军兵临城下,哪怕他自己未来也会遭受清算。”

“但他还是拒绝了!因为这,是大明的底线,比君王性命还重要的底线!”

一番话掷地有声,竟让四人无言以对

西班牙使者只好连忙出来打圆场

“我们也没说要让大明割让领土嘛,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港口而已。”

张同敞见那英国使者不敢再放屁,这才接着说

“没错,现在大明是陷入了危机当中但仅仅就在不到一月前,我们在广西重创了清军,歼灭了他们一支十万人的野战部队!并且斩杀俘虏了三名统帅,大明军队收复江南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愿意和你们开展贸易合作,但必须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那请大臣阁下说说你们的规矩。”

张同敞让身后侍从,向四人各自分发了一份用拉丁语写成的文件。

“我们将在四个开港市舶司设立自由贸易区,在贸易区内,西洋商人可以和我国商人一起自由交易,并且可以租赁土地用于修建仓库、码头和商铺等菲军事设施。”

“但你们必须遵守五个原则。其一,必须遵守大明律法,如果犯法交由当地官府审理。其二,必须和大明商人一样照章纳税。其三,不得携带任何武器进入自贸区,一经发现,我们有权处置。其四,未经大明官方允许,不得跑到自贸区以外的大明其他地域。其五,自贸区所有土地只能租赁,不能买卖!”

给经济装上火箭引擎

四名代表听到这番言论的时候,第一反应既不是不满,也不是赞同,而是惊讶。

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是的,此时欧洲的资本主义经济也还处在幼稚的初期,很多后世耳闻能详的经济财政制度都还没有出现,眼下的欧洲大陆还是贵族和骑士老爷的天下呢。同一个国家,不同贵族领地之间贸易都还要收取关税,更别说自贸港、商业用地租赁这种高端玩法,听都没听过。

这当然不是因为欧洲人笨,而是因为他们就算想玩也玩不了,因为这个时代欧洲贵族阶级才是社会的老大,土地都是归贵族所有,就连国王也不能任意支配,租赁土地?你打算租赁谁的?

所谓“欧洲没有一块无主的土地”,资产阶级这个词在法语里最早就是“城关市民”的意思(即布尔乔亚),意思就是没有土地只能跑到城市和关隘去做生意。

而同时期的中国早在秦始皇之后,就开始建立起以非世袭的官僚集团为核心的统治阶级,国家拥有极大的权力,对于土地政策可以强制干预,除了民用耕地以外的所有荒地理论上都归朝廷支配,比如朱由榔现在做的事。

所有代表先是新奇,而当他们仔细研究之后惊喜地发现,这不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说到底,欧洲这些殖民先行者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对外开拓,渴望财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欧洲的贵族阶级实在是太牢固了,新兴的资本家们很难从欧洲获得发展资本经济的空间,而殖民地却能很好的补齐这个短板。

而现在,朱由榔却告诉他们,大明愿意接纳在世界流浪的欧洲资本,愿意提供一个资本投资、建设和扩展的平台。只要欧洲商人缴纳必要的关税和土地租赁金,便能拥有在这片土地上自由开设工场、商铺以及所有用于工商业的经营单位的权力。不再像欧洲那样被各个大大小小的贵族盘剥,不再只能挤在沿海码头和关隘之间。

很显然,这是十八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之后,才玩起来的制度,放到现在,毫不谦虚的说,领先世界一百年。

四名代表当即表示自己会向各自总督汇报,而后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

不过,在他们还没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活跃了。

首先就是那些大明本地的海商们,当得知朝廷这个最新政策时,这些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的本土商人立马就发现了其中巨大商机!

这个自贸区,将会成为未来整个中国的对外贸易中心!

仅仅过了两天,便开始有大海商登门拜访张同敞,希望能够提前预定下一块土地的租赁权,但却都被张同敞拒绝了。

这位当初为人极其正派的传统儒家士大夫,在自己书房里拿出那份临走前天子交予的计划书,又回想起临走前和朱由榔的一番长谈,嘴角露出“奸诈”的笑容。

自贸易谈判之前,朱由榔觉得有必要将自己心中打算的未来经济建设计划和这位“大明财经大臣”和盘托出,于是与张同敞相谈甚久。

从自贸区到关税,从土地开发到国债,乃至于期货、股权等等,几乎把自己中学政治课堂上学到的近代金融财政政策都吐了出来。

作为大明最着名的财政经济改革家——张居正的曾孙,张同敞何其敏锐?即使朱由榔说得十分粗浅,只是谈了个大概方向,但他依旧立刻察觉到了这些措施背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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