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从一开始的自说自话,到最后撕心裂肺的低吼,她紧紧抓着地板,五指在地板上划过道道血痕,满是不甘怨恨。
未知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比未知更可怕的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身上。
——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像踩在心跳上的鼓点,让人心慌。
秦寒玖睁开满是血丝的眸子,阴沉地盯着时钟,上挑的眼角染上冰冷的戾气。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躁,偏头去看躺在怀中的女人。
他给顾景弈昨晚手术,稳定病情,耗费了三个小时,可回来,秦安依旧没有醒。
从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
嗓音带着沙哑:“安安,你到底怎么了?”
检查了四五次,不论是他还是其余专家,都没有丝毫头绪。
余光扫过睡在一侧的两个孩子,秦寒玖无声地收紧抱住她的手臂。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这么多人需要你,你怎么狠心睡得这么久。
高大的男人将头埋在她肩窝,无助得像个孩子。
秦慕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漆黑专注,过了好半天,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可不论他哭得多么伤心,爸爸仍旧埋在枕头边,根本不理会他。
没多大一会儿,就把妹妹吵醒了。
两个小孩一起哭,那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大。
得亏医院的隔音好,否则肯定会被投诉。
倒是守在门口的保镖,犹豫许久,正准备推开门去查看情况,就看到灯亮了。
高大的身影从床上下来,找来尿不湿,熟练地给俩崽子换纸尿裤。
秦慕卿砸吧着嘴,意思是饿了。
秦寒玖找来奶粉和奶瓶,打开热水,温度合适了才泡奶粉,一左一右喂孩子。
他知道粉色奶瓶是小女儿的,浅蓝色奶瓶是小儿子的,作为一个爸爸,他从未缺席过孩子的任何一天成长。
从很多年前他就期待着自己和秦安的孩子,直到这个梦想成真,他从未懈怠。
在外人面前,他是天赋异禀的医生、是所向披靡的总裁、是痴情不移的丈夫,却不知,他还是一位尽职尽责的丈夫。
保姆月嫂做的,只要他有时间,都包揽下来了。
这种情况下照顾孩子完全不是问题。
他刚刚只是想着,安安平时那么心疼孩子,听见他们哭,总会心疼醒来的吧。
可是没用。
秦慕卿见老爹又在看妈妈发呆,舌头一下子就把奶嘴顶出来了,努力蹬腿想引起注意。
秦寒玖垂眸看他,发现儿子今天的确有点怪。
将他拎到远处的沙发上,盖好毯子,抱着心悦躺在秦安身边。
秦慕卿:“……”
为什么要区别对待?我又不是妖怪。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崽子只能蹬蹬腿,自己玩自己,玩累了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秦寒玖收拾好两个崽子,便去查看顾景弈的情况。
而王墨也准备做眼睛的手术。
请了国内数一数二的眼科专家,再加上视网膜损伤不是很大,风险很小,但慕然还是很担心。
而顾景弈的情况也慢慢好转,秦寒玖守了两天,才微微松口气。
带着罗欧查询到的华盟驻点,连夜端了对方十三个窝,捣毁所有设施门店,并收为己用。
凌晨,挟裹着满身凉意走进病房,慕然睡在沙发上,床的旁边加了婴儿篮,崽子们睡在里面。
秦慕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刚好和秦寒玖视线对上,黑夜中,那双桃花眼仍旧有未散去的戾气和杀意。
空气中隐隐带着血腥味,在药味和花香混杂的空间中,是突兀的异味。
慕然察觉到房里有人,警惕地睁开眼睛,看到是秦寒玖,微微松了口气。
“回去休息吧。”
秦寒玖淡淡说了声,声音有些冷。
慕然点头,连忙去王墨的病房。
回去的时候,王墨也警惕地醒了。
慕然:“……”这一个个的,大半夜都睡不着。
“安安还没醒吗?”
“嗯,九爷回来了。”慕然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眼睛上的纱布,“眼睛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
“明天就是手术了,紧张吗?”慕然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温暖和力量。
“还好。”王墨淡笑,看不出丝毫忧伤和担忧。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紧张不紧张。
关系到自己一辈子的事,哪里又放松得了。
她向来不会在人前流露自己的脆弱,何况这时候。
“墨墨,我有点担心安安,连九爷都检查不出来原因,你说她到底怎么了?”
王墨勉力一笑,她现在就是个半残人士,哪里知道呢。
慕然没说,她感觉九爷也不大对劲。
在她的预想中,秦寒玖应该是比所有人都着急失控的,可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冷静。
甚至在照顾慕卿和心悦上,连林嫂都不让帮忙了。
梦回前世
重~
好重,感觉浑身都被灌了铅,装在一个小罐子里,挣脱不了。
秦安意识模糊,周围一片黑暗。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忽然,背后传来灼热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皮肤里钻出来,疼得她龇牙咧嘴。
过了好久,疼痛才消散,她睁眼,周围场景变幻,熟悉得令她心惊。
惨败的墙壁,上面布满斑驳的痕迹,有利器划破的凹痕、有彩色的涂鸦,还有暗沉的红色血痕。
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正竭尽全力按住一个使劲挣扎的女人,女人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凌乱,嘴里不断求饶,声音哀切充满绝望。
秦安透过缝隙,看到女人的正脸。
那是一张疤痕遍布,腐烂的脸,只剩下半张好的,瘦骨嶙峋,全身上下只剩下皮包骨。
手掌上疤痕交错,缺了两根手指。
她瞳孔猛缩,那不就是……她吗?
这是前世她被压着试药的场景,这些人根本没有将她当作人看待,那针筒足有婴儿手臂粗,大针刺入她的血管,将满满一针筒的药液全部推进她的身体。
“不要,放开她!”
那种痛苦,她永远记得。
秦安想也没想,冲上去帮忙,身体直接穿透那些人,扑在被按在病床上的女人,像一块吸铁磁一样,将她牢牢往里吸,不能挣脱这具身体。
她清楚地感觉到四肢百骸蔓延上灼热和疼痛,理智在折磨中渐渐消失,怀着彻骨的仇恨,拼命地攻击身边的人。
看着这些可恶的人,她心中恨死了。
想要扯着他们一起下地狱,一起承受着无边的痛苦。
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像个活在人间的恶鬼。
等到药效过去,她就会被身体弹出来,然后飘在半空中,看着那个“她”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而每当要试药时,她就会被“吸”进去,然后承受着惨绝人寰的痛苦。
她想过自杀,想过跳楼,可房间被人守着,每当她想要了结生命的时候,就会有人冲进来制止。
就这样,日复一日,墙上的日历也在一页页翻过。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
秦安耳边“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被弹出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穆婉婉冷静地吩咐人将她的尸体从窗户丢出去,然后用麻袋装起来,以自杀的名义送进火葬场。
到最后,化为一捧灰,医院通知秦家那边来领,却被拒绝了。
穆婉婉站在山顶,风吹起她的白裙,手里捧着秦安的骨灰。
说要她死无葬身之地,死后白骨无家可归,如无根浮萍,被鸟欺、被兽踩,万物践踏。
秦安看着这一切,心情有一瞬间的悲凉。
原来她上辈子死后,是这样的结局啊。
随即释然,一切都变了,现在这些不过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变了。
妾舞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