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只有这一座墓。
旁边修了石墩,燕盏北坐下,缓缓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妈妈的墓在这里对吧?”
这三年,秦寒玖都被他安置在d国,不曾回来,更不曾祭拜过。
“二十五年前,你三岁生日,你是秦家长孙,当年的秦家家主,也就是你爷爷,决定在秦氏大厦给你过生日。”
“也是那一天,我见到了笑笑,她和你外婆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找了笑笑十几年,可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和我就在同一个城市,就在秦家。”
“那也是你妈妈第一次在人前露面,我悄悄拿了你妈妈的头发,让人去做亲子鉴定。”
“生日过后,你爸妈带着你离开,回秦家,而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便起来,去医院拿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可怜我,终于让我找到了我的女儿,”
燕盏北说到这里,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可是,等我拿着鉴定结果,兴高采烈地跑去秦家准备和她相认时,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焦土的秦家。”
“一夜之间,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没了。你妈妈和爸爸,全部葬生火海,而你,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死在火中。”
“秦家下人说,他们亲眼看见你妈妈突然发疯,拿刀了你爸爸,然后点燃了煤气罐。”
“所以,秦家不要你妈妈的尸骨,是我将她带了回来,葬在这里。”
“我这一生,亏欠笑笑颇多,让她在燕家,在这里,就像回家了一般,我从未想过,父女重逢,还来不及相认,便是天人永隔。”
燕盏北悲痛万分,眼泪混着悔恨,一滴滴砸在白玉般的地板上。
秦寒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难道这就是当年的真相吗?
不!
不可能!
他看向照片中温柔美丽的女人,无法相信她会是一个刽子手,更不相信她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更不愿接受的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当年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燕盏北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恨意,握着拐杖的手不断用力:“有人搞鬼,笑笑那么善良,小时候连只蟑螂都害怕又怎么会做出杀人放火的事。”
“就算她离开我十几年,可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她眼神里的善良温和,绝对骗不了人。
何况,虽然她是第一次露面,但是有不少传言,说秦家大少奶奶是一位温柔可人的女子。”
“我查了那么多年,蔡潼是嫌疑最大的,绝对是她!”
燕盏北站起来,激动地抓着秦寒玖的手臂:“南琛,你一定要杀了蔡潼,帮你妈妈报仇,一定要帮笑笑报仇。”
他活着,只有两样东西支撑着他。
一是复兴燕家,让燕家传承下去。
二是复仇,为他的笑笑报仇雪恨。
秦寒玖沉声:“爷爷,你冷静一点,蔡潼,我会找她算账,但是是不是她害死了爸妈,这件事还需要查证。”
他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单凭蔡潼给秦安和他下毒,妄想拆散他们,他就不可能放过她。
“是她,就是她,”燕盏北痛心疾首,“整个秦家,只有她会催眠术。
她当年爱慕你爸秦信之,可秦信之却娶了笑笑,把她嫁给秦亨云。
她爱而不得怀恨在心,所以催眠你妈妈让她对秦信之动手,再然后自杀。”
秦寒玖皱眉。
燕盏北的情绪明显不对劲,说话漏洞百出,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不过,蔡潼的确对秦信之爱而不得,按照她的狠毒,做出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妥协
秦安一直盯着秦寒玖的背影。
男人一身灰白色休闲装,背影高大挺拔,宛若锋利笔直、屹立不倒的山峰,能抵抗世间一切伤害。
可她却很心疼。
不论燕盏北说的仇存不存在,可是父母以这样的方式离他而去,他该有多伤心。
最起码,关于他父母的死因,燕盏北没说谎。
他噩梦中的火光和鲜血,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或许就是那一晚。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心里承受能力差,成为了他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
还有秦华,当年恐怕就是他带着秦寒玖连夜逃走,这些年一直不敢回帝都,就是担心帝都的人对他不利。
秦寒玖是秦家的长孙,帝都谁敢动他?
三年前蔡潼做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看不惯容不得秦寒玖的,就是她,是秦家人。
秦寒玖侧身,向她伸出手。
牵着她上前两步,两人齐齐弯腰鞠躬。
盯着墓碑良久,才转身离开。
“你不跟你妈妈说些什么吗?”
“不用,”秦寒玖背脊挺直,神色淡漠,“她听不到。”
过去了这么多年,能说些什么?
冠冕堂皇的话太虚假,真情实意也晚了。
秦安跟在他身旁,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他大掌的小手不断用力。
无声告诉他,不论如何,她都会在左右。
燕盏北默然,用袖子将照片擦拭一遍,拍了拍碑顶。
就像一位慈爱的父亲拍着孩子的头。
温柔又悲凉。
才蹒跚着跟在他们身后,离开墓园。
回到客厅,燕盏北踌躇半晌,眼看着两人即将离开,终于忍不住开口。
“南琛,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燕云和深云的事,你也不想,深云落入别人手中吧。”
如果他不做燕南琛,不继承燕家,那么,等他百年之后,燕云就不姓燕了。
深云是子公司,自然也归属别人管理。
秦寒玖垂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安,勾唇:“你说。”
燕盏北见他这样无关痛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着急在乎,一时间摸不准他对深云的态度。
目光从秦安脸上移到两人始终相握的手上,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缓缓道:“我希望你继承燕云,用燕南琛这个名字。”
看他准备转身,继续补充道:“在我有生之年。”
两人打量燕盏北,他已是古稀之年,虽然不久前才住院,但是身体硬朗,这个……有生之年,不短啊。
秦安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等我死后,你要姓秦姓燕,我也改变不了什么,至于孩子姓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当全了我一点念想。”
秦寒玖看着他,老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目光悲悯。
薄唇轻启,声音低缓清冽:“你这是自欺欺人。”
燕盏北无奈一笑,有几分悲凉:“那也总好过死不瞑目。”
最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能够有幸看到燕云重获荣光。
看到那个恶毒的女人,得到她应有的下场。
秦寒玖微微侧身,垂眸摸着秦安柔软的头发,轮廓柔和下来。
燕盏北咬咬牙:“你和她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但是你们俩也要注意。”
他虽然不喜欢秦安,但就像翟天葵和楚年说的那样,秦安才是那个真正能掣肘秦寒玖的人。
良久,秦寒玖才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能过问插手。”
“好。”
话音刚落,便看到秦寒玖带着秦安转身离去。
自始自终,没有任何犹豫停留。
秦安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秦寒玖接了过去:“我来开。”
带着她开两个小时,去了帝都郊外的海滩。
金色的沙滩,天空雾霭沉沉,垂下来似乎要将大海压住。
海风很大,吹得她的头发肆虐在脸庞。
秦寒玖牵着她,走过沙滩,走过椰子林,走进一家海鲜馆。
“在网上看的,这家海鲜不错。”
秦寒玖拿起一旁的鱼篓和渔网,带着她走到小龙虾和大闸蟹的水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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