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深连忙摆手:“我确实挺喜欢这个开朗活泼的小姑娘。不过人家是什么出身,就我这样的哪好意思去跟京城堂堂的虞尚书攀亲。”
陈云州乐了:“那我这个被虞家退亲的更不好意思再去攀亲了。”
虞尚书当初可是嫌原主被皇帝厌弃了,生怕牵连到他身上,赶紧跟原主解除了婚约的。
“算了,我说不过你。”郑深摆手,说,“喝酒喝酒,虞姑娘走了,咱们俩可以随便喝了,今晚不醉不归,你就歇在我这儿。”
陈云州笑着点头答应:“这还差不多,来,喝酒。”
两人这一顿酒直喝到了半夜,最后两人都有些不胜酒力,后半夜都去睡了,只留下了孔泗守夜。
次日清晨,郑深先起来。
他刚推开门就见孔泗着急地跑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孔泗低声说:“老爷,今天早上衙门口突然冒出一个箱子,点名是要送给陈大人的。”
郑深蹙眉,衣服都没换就赶到了衙门。
好在时间还早,街上都没人,衙门大门口除了柯九也空荡荡的。
他疾步走到箱子前。
只见箱子上有一张纸,写着“贺陈大人新春吉祥如意”的字样。
字迹很陌生,郑深可以肯定自己此前并未见过。
他抬头问道:“谁第一个发现这箱子?”
柯九立即说:“是小的。小的吃过了早饭,打算来给郑大人和陈大人拜年,路过衙门时就看到门口放着这么个箱子。”
郑深伸手打开了箱子。
只见箱子里放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刀,刀身有半米多长,刀柄上有复杂的花纹,还镶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红色宝石。
哪怕郑深不会武功,可也看得出来,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价值不菲。
什么人会送陈云州这把刀呢?
城内外的百姓、富户都不可能,他们送东西肯定会正大光明地送,不会藏着掖着。
至于虞书慧,她性子直接,要送估计昨天就直接送了,不会故弄这种玄虚。
郑深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陈云州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思虑片刻,郑深吩咐孔泗:“将箱子带回去,放到我房里。”
然后他又看向柯九:“今日之事你就当没发生过,谁都不许告诉,包括陈大人。”
“可是,可是这就是送给陈大人的,若是陈大人问起,小的总不能撒谎骗他吧?”柯九有些为难。
郑深道:“我没让你撒谎骗陈大人,若是他主动问起,你就如实回答,若他没问,你不要提。”
陈云州压根儿不知道这事,肯定也不会问。
郑深不知陈云州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失去了记忆。但现在他都花大力气给陈云州补了窟窿,肯定不想这时候节外生枝。
柯九点头答应。
他们将箱子搬回了郑深家,陈云州刚从宿醉中醒过来。
郑深是北方人,过年的习俗是吃饺子。他已经包好了饺子,邀请陈云州一块儿吃。
饭还没吃完,柯九就跑过来说:“大人,衙门口来了好多百姓,说是来给您拜年的。”
郑深乐了:“我来庐阳这是第七个年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这是百姓的一片心意,陈大人,您吃过饭就去露个面吧。”
是这个理。
陈云州两口扒掉碗底剩下的两个饺子,带着柯九去了衙门。
衙门外果然来了许多百姓。
而且他们不是空手来的,很多人都带了一些炒瓜子、炒花生、糖果、炸果子等之类我小零食,要送给陈云州聊表心意。
这么多,陈云州哪吃得完。他摆手说道:“大家的心意我心领了。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陈大人吉祥!”
“陈大人万事如意!”
“陈大人福寿安康!”
……
陈云州扶额,这怎么说着说着祝寿的词都冒出来了。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陈云州让柯九带人进衙门,取了几贯钱出来,一人两枚,当作新春红包。因为人太多,红纸不够,也来不及折,就这么发了。
给陈云州拜了年,快到中午,围在衙门前的百姓才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过完年,时间一恍就进入了初春,嫩绿的小草从湿润的泥土中冒了出来,桃枝上的花骨朵零星绽放,掉光叶子的树枝抽出新叶,到处都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又到一年春耕时。
不知不觉,都到庐阳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过去一年,玉米、红薯、土豆都攒了一批种子,陈云州打算将些农作物在民间推广开来。
不过种子虽比去年多,可到底也有限,供应不了全县百姓的需求,陈云州决定还是采取兑换制。全县百姓用干活来换种子,这样最公平,分不到的也没有怨言。
只要过了这一年,以后庐阳县就不愁种子了。
不过还没等他实施这个计划,一通新的任命书送了过来。
朝廷提拔陈云州为庆川知府,即日赴任。
看到这道任命书,陈云州都惊呆了。
升迁这事他想过,毕竟他自觉自己还干得不错,颇得民心,除非是吏部刻意针对他,不然三年期满,考核的时候,他肯定是同期中的佼佼者,升迁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这事来得这么快,而且还连升两级,让陈云州颇有些不大真实的感觉。
郑深也很意外,但不管怎么说升迁总是好事。
他拱手笑道:“恭喜陈大人,贺喜陈大人。”
陈云州拿着吏部的任命书,踌躇半晌:“不行,我得去问问虞书慧,难道真的是她在背后使的劲儿?郑大人,你随我一块儿去吧。”
郑深也很好奇,便同意了。
两人赶去了虞书慧暂居的小院。
看到他们,虞书慧站了起来:“我正说要去找你们呢。陈大人接到吏部的通知了吧?”
陈云州和郑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诧异。
他们俩才刚接到消息,这虞书慧竟知道了,看来她还真是从京城来的,而且身份不简单。
陈云州点头,踌躇片刻后道:“虞姑娘,在下升迁这事太突然了,而且今年也不是考核的年份。莫非是虞姑娘帮了在下?”
他这话其实也是在试探虞书慧的来历和能量。
虞书慧撇了撇嘴:“我倒是想把这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呢,但被那文玉龙抢先了一步。你这次升迁主要是他的功劳,他上书朝廷对你推崇至极,他的恩师是朝中的王太傅,有他们师生帮你说话,你一年比很多县令三年干出的成绩还好,吏部不升你的官都说不过去。”
“你心里现在开心了吧,不用欠我人情了。”
陈云州拱手笑道:“虞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希望公平竞争,通过自己的本事升迁,而不是靠裙带关系,顶替别人。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姑娘。”
虞书慧扯了扯嘴角:“那你想怎么谢我?以身相许?”
陈云州瞧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郑深,心说这姑娘可真是敢说,动不动张嘴就来,可真是胆大包天。
他不接这话,道:“姑娘既喜欢土豆,回头在下送一筐土豆给姑娘,并将种植之法交给姑娘,以后姑娘就有源源不断的土豆吃了。”
“无趣。”虞书慧失望地垮下了小嘴,“放心吧,我离家也很长一段时间了,打算择日回京,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
陈云州松了口气,这姑娘虽然并不令人讨厌,但她性格实在是太活泼太大胆了,还以调戏他为乐,古灵精怪的,实在很难招架。
而且陈云州也怀疑她的来历,怕她在庆川惹出事端。她回去也好,这种不大太平的世道,一个貌美的年轻姑娘在外面终究是不大安全。
陈云州拱手道:“虞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可需要在下派人护送你回京城?”
“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送我走啊。”虞书慧幽幽地说。
又来了,陈云州干脆闭上嘴不接这话。
郑深出来打圆场:“陈大人也是担心虞姑娘的安危。从庆川到京城山高路远,姑娘又生得花容月貌,当小心才是。”
虞书慧顿时喜笑颜开:“真的吗?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们一道去庆川吧,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庆川?咱们一起,路上也有个伴儿。”
得,这姑娘就沮丧不过三息,相信她就傻了。
不过几十里,就一两天的路程,她要跟就跟,陈云州也不在意:“就这几天吧,还要先将庐阳的事务安顿好才能走。定好了日期会派人通知你。”
“好,那我也让他们将东西收拾好。”虞书慧高兴地说。
辞别虞书慧,回到衙门,陈云州看着熟悉陈旧的大门,心里头忽然涌起一阵伤感:“郑大人,我这一走,衙门就交给您了。我打算上书朝廷,请求朝廷任命您为庐阳县令。”
郑深最了解庐阳。
过去六年,他在庐阳虽无大的建树,可也维持了庐阳的安定,由他来继续担任庐阳县令再合适不过。
谁料郑深却摇头说:“陈大人, 不必了,下官准备辞去官职。大人若是不嫌弃,下官愿追随大人左右。”
陈云州愣了一下,没想到郑深不要前程也要跟着自己。
但转念又一想,郑深既能在京城打探到自己的消息,说明他在京中也有些人脉。若郑深想往上爬,恐怕早就是庐阳县令了。
毕竟这庐阳县令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郑深应该是志不在官场,所以以前行事比较拖沓随意,他到了庆川之后才改变了一些。
说实话,陈云州也舍不得郑深这么好的搭档。
上过班的人应该都深有体会,一个不扯后腿,不使绊子,还非常配合你工作的同僚,实在是太难得了。
过去一年两人也培养出了些默契,再换个人未必有这么合拍。
而且他升任庆川知府后,养一两个幕僚也是应该的。尤其是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官场中的很多情况并不是那么了解,有郑深这个老江湖在一旁指点,能少走很多弯路。
于是陈云州拱手道:“这是我的荣幸,以后我与郑大人就是一体的了,咱们也别这么见外,我唤你郑叔,你唤我云州即可。”
郑深却摇头笑到:“大人不可,以后在下是大人的幕僚从属,当以大人为尊,不可逾矩,否则人人效仿,大人何以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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