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敬这么安慰这自己,但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周所周知,神经类手术是最复杂的手术之一,对临床医生的技术有着极高的要求,樊师兄的构想听着是很不错,但如果后期投入人体实验,对操刀医师的要求太高,简而言之就是很难普及开来。”见台下有人想要发表意见,宁牵淡淡一笑,似乎对方的想法已经在他的掌握之内。
他又继续说:“当然,我知道有人会认为手术操作难度这并不能作为直接推翻这个研究可行性的论据,科技会进步,医生技术水平也会前进,但这个方案最大的缺陷不在于此,而是这种体外培育的细胞根本无法做到修复受损坏死细胞。”
为了照顾到路桓则这样的外行人士,宁牵给大家做了个简单比喻,就比如樊敬提出的体外培育细胞是个一次性消耗品,植入体内只会在短期内支撑受损处恢复正常功能,但随着细胞正常衰老死亡代谢出体外,受损部位又恢复原样,但很明显人体是不可能承受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手术。
听到这话,台下又再次出现了相互议论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没人把质疑的目光放在台上,而是又重新讨论起了刚刚那个方案的缺陷。
樊敬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宁牵说的一定是对的,他在看过宁牵的方案后只顾着对“可以恢复人体机能”这个方面进行论证研究,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一次性消耗品”。
宁牵在做出这份方案时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个致命的缺陷,所以才能这么自信地把这个方案推翻,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做出一份有着致命缺陷的方案,就这么随意地扔在办公室抽屉里,人也消失不见,仿佛就是故意等着人去翻一样。
对,一定是他故意的,他故意做出这么一份“错误答案”,就等着他们上钩,然后在这场至关重要的汇报会上让他们狠狠丢脸,只可惜上钩的只有他!
真是歹毒又阴险!樊敬气血翻涌,脸色狰狞,猛地站起身瞪向台上的人。
樊敬的动作幅度过大,连椅子都被他带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前排人纷纷扭头看向他。
大家对于他这种被当场下面子的郁闷心情能够理解,但他的反应实在太大,尤其是对于坐在最前排的那几个大佬来说,区区一个优化方案被推翻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能有今天的成就,是站在无数失败的基石上,就这种程度的失败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幸好才开始就能有人指出错误,不至于投入大量精力时间研究后才发现走上了死路。
至于樊敬,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学生太沉不住气,他们带学生也是会有一定的挑选要求,除了天赋,心性也是重要的考量依据,像樊敬这样的表现直接已经被他们排除在考虑范围外了,倒是台上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小男生有点意思,空手上台却敢直接推翻前一个组员的汇报方案。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十分大胆的,通常来说就算对其他组员的想法存在疑问,也不至于直接当场全盘否定,要是前一个汇报者对他的疑问早有准备,那反过来难堪的就是这个小男生了,可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自信,仿佛对自己提出的质疑意见的准确性早有把握,如此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小男生也做过同样的构想,只不过他提前发现了缺陷,所以才能说得这么肯定。
虽然这俩人想到了一处,但两相对比下,能够提前发现问题的宁牵无疑是技高一筹。
一个大佬问道:“既然你说这个方案不行,那你有什么其他解决方法呢?”
宁牵不徐不缓地在空白文档上写下一行字,安静了一瞬的会场又再次沸腾起来。
“坏死神经细胞体内渐进式修复技术”,神经细胞修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科研技术,而这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竟然就敢如此张狂地写下这个标题当作汇报方案。
一个大佬提醒他道:“所有论点都是得有论据的。”
“那是自然。”宁牵就这么就着一个只写下了标题的空白文档,写写画画起来。
宁牵的字很清秀隽永,大约是字如主人,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但看上去却很舒服。
他边写边对一些不易理解的地方进行解释,他说得简洁凝练,能保证在座的大佬们都能快速理解到他的意思,当他看向台下的人,目光所及路桓则时,他又补充了几句通俗易懂的解释。
随着空白文档上的字越来越多,台下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凝吸屏气,目光聚焦在台上那个少年身上,一个从未被人攻克过的领域地图,仿佛徐徐在他们面前铺开。
宁牵的动作停下,沉默了许久的听众们才如梦初醒。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坐在最前排的大佬们,他们目光灼灼,仿佛是盯着一块发掘出的宝藏。
“怎么确保从再生轴突初期到成熟体细胞的成长过程不中断?”
“这就需要人工介入搭建环境,ath基因对刺激轴突和损伤修复有着关键性作用,但这个基因会因为坏死部分产生的x-y3物质被抑制,必须得靠外界清理抑制物,激活ath基因。”
“你所说的这个‘再生转录’的过程最短时间要多久?”
宁牵思索了片刻在空白的地方上写下了一个数字:“这是基于目前的科研技术和医疗水平来说,如果能搭建更适合的再生环境,这个时间可以再次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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