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还没从姜淮的道歉中回味过来,眼前两人娴熟地打着哑谜的样子又撩起了心里的火气。她板起脸来,将杯子拍在桌上:“不打算告诉我吗,真相,洲岷和神谕的事?”
洲岷
鬼帝深深看了姜晚一眼,冲姜淮点点头,一屁股坐到边上的空位置上,双手撑着拄拐,指腹一下一下地蹭着顶上的宝石切面。
“您怎么不自己说?”
鬼帝看看姜晚又看看姜淮,掀了个白眼,无情道出真相:“我说?她哪回信过我说的?”
姜淮哑然,还真是。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洲岷是仙山神兽,因为大战灭绝,后来出现在东海,不仅性情大变,还有了祸乱四海的奇力,神兽就此成了凶兽。洲岷现世时,伴有神谕。神谕言……”
姜晚接上:“恶果自食。”
姜淮点点头,接着讲那些鬼帝隐瞒下来,外界都不知道的内情。
“这道神谕后,洲岷狂暴,四海大乱,三界无一处安生。父亲临危受命,破劫数,人身入主地府,主持局势,后入神址,跪求上神启示,降下神谕好点拨迷途。”
“是那道神谕?天命阎罗可救苍生?神谕是真的?”
鬼帝从侧边递到她面前:“你父亲求回来的。”
古卷轴展开,上面只有短短一行,九个大字,字体的位置已经被摩擦得起了毛。
【唯天命阎罗可救苍生】
神谕是真的,古卷轴上不可销毁的云纹证实了。
她眼中带火,要将卷轴烫出洞来。
单看这个神谕并不觉得有什么古怪,或许只是字面意思。可这条神谕是为洲岷才降下的,那一个唯字就足以让人心头一颤,仿若在成千上万的死亡名录上独独圈中了一个名字,敲上醒目的专属钢印。
那个被奉为天命阎罗的,也就是她,在神谕下达时就已经踏进入了死亡的倒计时。
是吧,在仙史滚滚红尘里,每一位被奉为救世主的,都是那样的结局。神谕如此说,必是要她拿命换。
放在从前,她定是不屑一顾,苍生如何与她何干,她不把天捅出大洞,能看住地府魂魄不乱就算是守本分了。可现在,亲眼见过灾荒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如蝼蚁的人所带去的创伤,感受过人与人之间羁绊着的种种温情……她早就没法置身事外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声问道:“是……什么意思?”
她想听他们的解析,可话出口就意识到,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们应该也不会瞒着这消息这么久。
他们甚至企图瞒过三界所有人。就算洲岷苏醒,结界破损,他们依旧没有把神谕交出去。
可仙界流传的那份,缺了一个字的,是怎么来的?
姜淮的眉眼缀着倦色,静室里阴凉爬上背脊,冻得他忍不住拢紧衣袍。
“我来说吧。”鬼帝的拄拐在地上敲击一下,暗下去的烛火又明亮起来。
“你出生以前,天命阎罗只是九幽的古老传说。所以你父亲将神谕带回来时,我们都很高兴,虽然不知道天命阎罗是谁,但苍生总归是有了希望。事情总不能顺心如意的,对吧。神谕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散播出去,你母亲就因劳累过度,昏了过去,查出来有孕,你在她腹中生长飞快,不出一周便要临盆……这样的乱世里,不是什么好征兆。”
姜晚神色微动,问:“真的是我……害得她……”她想问很久了,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过她母亲的事,姜淮也不说。
“谁?”鬼帝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拉着黑脸,嘴里骂骂咧咧地,“少听那些老鬼浑话,你连我的话都怀疑,怎么不怀疑它们瞎诌?”
“你母亲”鬼帝顿了顿,想到往事,提上来的气又泄了,嗓子干哑,“也确实是因为你。”
这话像一把榔头,直直敲在姜晚的天灵盖上,将她击得粉碎。
果然是猜想的那样。因为她的降生,导致了她的母亲难产而亡,导致了她的父亲失去了挚爱。
“不是难产,母亲不是难产去的。”
姜淮快速接上鬼帝的话,否定了她生长的念头,生怕姜晚多想,“能感受到吧,你身体里有很奇怪的法力,强大,难以压制,不受掌控。”
姜晚摸着被缠绕的手臂,纱布交接处生效的黄色符纸,应了声“嗯。”
她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只是先天缺了仙骨导致的,后来才慢慢觉得可能这就是天命阎罗有别于他人的地方。
“母亲是第一个发现的,她强撑着身子,化了仙丹铸成了第一道封印,父亲是第二道,之后是鬼帝,然后是我。你身上的封印就是这么来的。”
姜晚惊诧着抬头看他,鬼眼的记号显露出来,努力分辨着这些话的真实性。
最初发现自己身上有封印,和鬼帝对峙时,它缄口不言,两人还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也就是那天,她看到池子时出现在医院,神色紧张,急匆匆地,大步从光里走向她,拥抱她,确认她的状态,打听鬼帝是不是为难她了。
她抿唇,将嘴角的弧度压下去。姜淮刚给她透过底,池子时出了无烬渊直奔考编办,已经在遴选精英小队,明日就要出发。
鬼帝没察觉,盯着晃动的烛火陷入回忆:“你出生的时候,小小一团,一点都不皱巴。你说奇不奇怪,你爹和你娘,一个人身阎罗一个织锦仙子,竟生出一个凡胎来。你两个哥哥天生仙骨,就你没有。谁能把你和天命阎罗扯上联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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