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执念心魔都战胜不了,提不及长戟,也不护住你。”池子时将酒坛抱于怀里,苦笑两声,“你哥说得对,该放手的人是我。”
我哥,姜淮?
她有些凌乱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鬼帝和姜淮怎么会出现在池子时的执念里,池子时口中反复出现的“护不住”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思绪被扯得一团乱,心思已经从池子时的执念上被扯远了,满脑子只有出现在幻境里的姜淮。
按道理说,池子时是不可能认识姜淮的,他们不曾见过,更别提说上话了。
“池子时,你看着我。”姜晚本着拒绝内耗,有话直说,捧起他的脑袋,迫使他仰头与她对视。
池子时弯了眉眼,听话地看她,狐狸耳朵冒出来,毛绒的尖耳朵动了,乖巧得很。
“我问你答。”
“好。”
“鬼帝要你保护谁?”
“你。”
“他和你赌什么?”
池子时没答,眨巴着眼睛看她。
他的眼神没有变化,倒添了几分迷惑,像在思考。
姜晚换了问题:“你见过姜淮?”
池子时点了点脑袋。
“什么时候?”
“来无烬渊前。”
池子时顿住,澄澈干净的眸子微缩,露出警惕来。
姜晚的手腕再次被抓住反扣。
她吃痛的倒吸了口气,盯着红肿的皮肤咬紧了牙关,另一只手正思索着要不要干脆将这狐狸敲晕弄出这鬼地方。
“姜晚?!”
他余光扫了眼周身的景物,又问:“这不是幻境?”
“不是幻境。”是姜晚肯定地回答。
“我带你出去。”
他有些急切,站起身来,酒坛从他身上滑落,碎了一地。
他顾不上那些,拉着她就要离开这里。
反倒是姜晚顿住了步子,怎么也不肯跟他走。
“你刚才说,入无烬渊前见过我哥,我哥还活着?”
“执念会让人记忆混乱,我说的话不能信。”
“鬼眼看到的,你没骗人。”
比起人口中的话,姜晚一贯更相信鬼眼的判断,那是她与生俱来辨别真伪的能力,没有话能骗过鬼眼。
池子时不作声,更肯定了她的判断。
“不为难你,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他们让你瞒我。”
“他们要做什么,不能说吗?”
池子时喉口发紧。
他怎么说,告诉她,为了她的活路,所有人都准备为她赴死?
姜晚:好好好,都瞒着我,全天下人都是你同党,就独独瞒我一人,把我当傻子耍!!
姜淮:好好好,我隐身做的这么完美,结果你说暴露就给我暴露了?
姜晚:谎言最是瞒不住,早知今日,当时怎么不提前把仲奉拉入你的阵营,该!
姜淮:百密一疏,都怪池子时[捏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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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烬渊
无烬渊底的寒凉阴气一如地府之下,攀着人的脚踝一路钻入心尖,撕咬啃噬。池子时扯了木屋周边疯长的草,又折了两节木条,生起火堆。
倒了浊酒助燃的烈火将那些并不干燥的木条草叶烧得噼啪作响,引来了渊底飘荡的游魂。
许许多多的游魂绕着木屋晃荡了一圈又一圈,大概是怕伤了人,又好奇有活人存在,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火光倒映在少女脸上,明灭晃动的光影给她增添了几分血色。
池子时盯着她手中摩挲的扇子,羽睫下落了一片阴影。
两人并排坐着,在无烬渊游魂喧嚣地衬托下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百鬼阴差扇随着姜晚手腕转动,消失无踪,让池子时紧绷的神经一下断裂,那颗浮沉不定的心等待她宣判出局。
他还是要遭抛弃的,不管是最初,从前,还是现在。
姜晚思忖着,轻声开口:“我其实,无所谓他们做的那些事。”
池子时方才与魔气抗衡,呕了好几口血,现在脸色憔悴着,缓慢抬起脑袋,眼神小心试探着去看她,苍白的薄唇颤抖翕动,没吐出一个音来。在姜晚偏头看过来时,慌忙将头埋下去,藏起黯然无光的眸子。
姜晚薅了把脚边长至膝盖,叫不出名来的草,连根带土一起丢进火里头。
“用漏洞淘汰我,强制退考,还是派人来劝说,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她想起了初次遇见池子时的那夜,满身是伤的赤狐倒在血泊里,唉呜着叫惨连天,不带它回去就咬着裤脚死死不松口。
她有些好笑,问:“你应该知道你的伪装很拙劣吧?”
池子时身子僵直,指头揪紧。
他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在伪装里求真。仲奉说,他用带兵打仗的那些法子对付阎罗不可行。可他只会带兵打仗,也只学过兵法。
“生灵见我避之不及,独你,敢缠着跟我回家。”
“你一早就知道?”池子时向来挺拔的背脊塌下去,声音苍白颤抖,自嘲着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为什么不拆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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